2006年6月13日 星期二

與無懈可擊後有關

終於褪下女人的CD絲質內褲時,男人發覺自己竟無法集中精神在面前這副肉欲橫流的性感身體上,腦中莫名其妙有了疑問,這是第幾次,如此熟練而若無其事除去女人遮蔽豐阜濃蔭的最後一道防線?底褲之外,如果女人底乳房搖曳生姿美麗動人,男人也會抑制一窺究竟的衝動,慢慢將這迫切的想望逐次累積,彷彿落拓貴族艱難且優雅累積著鹽或糖,讓那飢渴慾念昇華至最高一刻,再從頂點深深墜下,享受玉石俱焚的快感。禁慾邊緣的高潮,就像喜劇後的悲劇,格外令人感到悸憾。 追加內容 從精神裂隙看出去,的確照映出一擅長且耽溺閱讀女人身體的男人之倒影。

但男人能清楚於腦海中刻畫每個女人的乳房弧度,腰臀轉折和腿長比例,甚至是嬌喘的音頻高低,卻無法記住她們的長相。至少無法第一眼就認出,兩人是否曾在床第廝磨糾纏過。也許和每次交媾時不是酒精作祟,就是尚處藥物的迷幻餘韻有關,但如果這樣,為什麼他還能趕及在撫摸女人細緻皮膚時醒來。那柔細到近乎不存在的汗毛,放電探針一般,在男人掌心覆上的一瞬,用強烈炙人能量燒灼著沉睡的神經,使另一頭嗅到血腥的鯊魚,從千里外的暈眩中逡巡而來,本能反應狠狠咬上獵物。他甚至連一點餓感都回想不起就敏銳押上靈魂。神奇的喚醒的勾魂一觸。

看出男人神遊他方的漫不經心,女人用留了指甲的纖纖玉指,輕輕抓了抓男人微隆成白晝之月的下體。

「不專心哦!」她說。淡淡戲謔,且扭轉指尖。

男人笑了笑,隨即乖順將嘴貼上她微露貝齒櫻唇,左手揉撫其豐腴充滿彈性乳房,並抽空以指腹輕擰尖端,右手下探,掌心包覆住陰毛包覆住裂隙彷彿包覆住一緊緻星雲。女人稍微鬆脫壓抑溫和地喘了起來,自靈魂的底線開始預熱。聞起來帶著粉紅色香氣的噴息,從她口鼻傾瀉循著男人鼻翼流去。在只看得見眼皮的距離中,冥眸交睫微微顫抖的表情顯示,她似乎比男人更深陷此刻的歡娛。

女人因淫蕩而整個柔軟起來,沒骨一般,卻無法僅用單純的勃發就將之掛吊進天堂。她們的輕的軟之後的沈重,的要的更多更核心繁複,使男人誤以為自己在贖盜火之罪。

他突然想到,當鯊魚用數排並列之鋒利刃牙啃噬獵物同時,眼珠外會巧妙跑出一層瞬膜用以保護視覺弱點,那自己無意間將她們,那些肢體柔軟度不一,慾望型態各異的女人的長相遺忘的行為底意識,是不是也演化成一種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反射動作,沒有多餘期待,就可以安全到此為止?

一切都順利進行。一切都不對勁。

「你到底怎麼回事?」這次女人終於按耐不住,為男人停頓許久的動作抱怨起來。男人騙她說多喝了幾杯,聽完女人回他一個壞掉的微笑。

「別人告訴我的可不是這樣哦!」女人用力將男人不合宜慵懶的身體翻了過來,大剌剌跨坐上去。

仰躺在晃動不已的水床,男人看見她深遂渴望的慾念,被寵壞的碎裂存在感,正一點一滴從眼神中流洩出來。她迫不及待低下頭,將柔嫩多汁的舌,竄探進坐騎嘴裡,在上下顎間,舔著,舐著,像一葉碰到甘露而舒展開的蕨類植物,盡情生長,充盈男人濕滑的口腔。因地心引力更顯渾圓飽滿的乳房,技巧地在男人胸膛上摩娑,那濕露流淌晶瑩汗滴的皮膚一接觸,彷彿要溶化在對方的身體中那般黏膩無法撥離。她雪白的大腿,緊緊箝住男人的腰,壓迫著他終於被惹腦的焦躁下半身。空下的手,靈巧搓弄男人肚腹間的體毛,一會兒輕柔捲著,一會兒又故意使勁拉扯,簡直像頑皮女孩正玩著芭比娃娃的露淫金髮。

然他卻沒來由感到悲哀,且當真正發覺這苦澀感受的時候,那悲哀已在不知不覺中,緊緊攫住男人薄霧瀰漫的身軀,輕而易舉將之從中撕扯開......

女人因達到高潮渾身止不住顫抖,下腹一陣陣幽微的抽搐痙孿,鎖住的腳趾也猶未從備戰狀態回復,鼓動胸部貪婪吞吐混濁氣體,無力軟攤在男人身上。他感覺自己正在女人身體裡萎縮,凋零,卻一點也沒有達到高潮的狂喜,動物性憂鬱提早來臨讓男人覺得焦躁異常,尊嚴生鏽刀子似戳刺著他逐漸恢復的頑強自我。女人並未察覺,用手指梳理纏繞在汗涔涔頸項上的服貼髮絲,對男人拋出柔媚一笑。其眼角匯聚著一種陰魂不散的歡快。

「嗯,你真的好棒呦!」女人以帶著羞赧卻不生澀的口吻說,然後用潤澤的唇輕啄男人乾裂僵硬的嘴,毫不掩飾心滿意足著,並細心幫他取下濕滑黏膩保險套,仔細將開口旋轉一圈,用面紙包住丟到擺在床尾的垃圾桶裡。

當女人起身跨過男人臉上時,她那濕漉濃密陰毛,輕輕劃過他的鼻尖,像一叢飽含水氣的熱帶雨林,散發出奇特無法言喻,夾雜著生機的死亡氣息。男人的腦袋開始旋轉,胃裡翻湧著一股欲嘔穢物的噁心,不潔感擠壓著他的肺葉。男人幾乎無法呼吸。

在她裸身搖擺疲憊臀部走向浴室的一瞬,男人終於為那醞釀已久的困頓所導引,興起一股無以名狀的衝動,促使他從床上躍下,無遮掩甩動半頹陰莖跟著女人的腳步追上去。在女人即將踏入浴室之前,男人雙手用力搭上她圓潤脂滑的肩,將之硬生生扳了回來。女人嚇了一跳,瞪大暈線雙眼看著他,手上皮包一鬆掉落,雜亂滾出五顏六色什物,但男人甚至不確定她到底有無發出尖叫,只自顧自歇斯底里粗暴喊著:「來不及了,讓我看看妳的臉,讓我看看妳的臉!!」

空調發出嘎拉嘎拉的殘廢金屬聲,完全沒辦法減弱房間裡朵朵翻滾的潮浪,使女人的臉不住蒸騰冒著汗水,宛如剛從蒸氣室烤出來。一滴晶瑩汗珠,從女人額頭順著太陽穴滑過臉頰繞道鼻翼,然後停留在嘴唇上暈散開來。掉色的嘴唇,斑駁而乾裂,好像只稍一用勁,就會迸開流出濃烈鮮血。那是張絕對慌亂的唇,可同樣一張唇,前一刻還淫蕩地在男人的肌膚上翻滾,吸吮,以一種奮不顧身的姿勢。

女人禁不住靜默哭泣起來,一坨鼻涕流到嘴唇上,適時潤澤了裂縫。但男人耳邊卻傳來另一陣低沉悅耳搔爬聲,彷彿老式黑膠唱盤發出的帶磁沙沙聲:「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是同樣的人,我們都無法真正愛人。委以救贖莫此為甚。」那是前一個同屬無眠者陣營的傢伙,旅行至此忍不住飄忽穿牆而過,以心靈感應傳達給他的密語。

於是,男人終於第一次在女人的陰道恢復潤滑潔淨,虛幻的生命回流排出體外之前,還保有難能可貴的艱困的平靜。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