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31日 星期三

爽快之後的烏鴉報喪




[2007/10/31]


這才是黑歷史XD




  陣子李安的電影《色,戒》在台灣上映進而引起各式風風火火的迴響,那景況就彷彿瞬間台灣突然多了N千個業餘影評似的,人人皆頭頭是道評論起《色,戒》這部電影如何又如何。記得在某處就看見有人對這種現象感到不以為然,言下頗有不應該以一介影迷自以為是想法去粗糙「解剖」別人心血結晶之意(之類的,詳細內容我忘了)。

  但我剛好相反,我真是愛死這些「亂七八糟」的「前閱讀」素材,例如一下子媒體報導馬英九先生為電影裡的愛國志士所打動而流淚,一下子就又有人跳出來說馬英九根本哭錯了,這部片骨子裡其實是在婊愛國志士,此話一出,又有人不滿,說李安才沒那麼有「正義感」,他自己就是外省人,而且還延伸批評李安從來都不描寫本土台灣人的故事諸如此類,總之真是一整個妙不可言,滿地打滾激歡樂!

  前幾天因為攻殼因為《這不是黑歷史!》這篇文章和bias來往交談的時候,我又想起此事,就是我們到底要怎樣去定義因一部褒貶各半評論紛雜的作品,所引起的各種自成一家或專業或僅是潦草心得抒發這樣的龐雜集體書寫現象,這到底對作品是加分,還是拖油瓶那樣的曖昧存在?

  關於這個提問,可能同樣在一瞬間就可以為我們又培養出N千個敏捷搶答者,但馮內果已經事先幫我們作出了其中一種最為溫柔的回應,他說:「藝術不是養家糊口之道。它們是一種非常人道的方式,能讓生命變得比較可以忍受。老天,玩藝術不管玩得好或爛,都能讓你的靈魂成長。」換句話講,當我們不斷喃喃自語於自身的貧乏的無故事可說的文化水準低下,其實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就是去玩藝術或去看別人怎麼玩藝術。既然我們不會因為自身的貧乏的無故事可說的文化水準低下而在生理上餓死,並且我們無法挨過的其實是另種一「餓」,那就停止喃喃自語,直接把力氣押到能令你「靈魂成長」的事物上。

  但,如果一部好/爛作品被人施以揣測作者意圖的意圖謬誤(intentional fallacy)或自我投入認同的感應謬誤(affective fallacy)時,難道我們就應該白白留給他人「靈魂成長」的空間,卻無法同時維持住自身的「感覺良好」嗎?

  這點,就要回歸藝術的本質,即「藝術是引誘,不是強姦」,桑塔格在《反對闡釋》裡繼續解釋:「藝術作品是一種體驗,不是一個聲明或某個問題的一個回答。藝術並不僅僅關於某物;它自身就是某物。一件藝術作品就是世界中的一個物,而不是關於世界的一個文本或評論。」同時也正因為藝術是「一種經過構思與設計之後提供不可抵抗之魅力的體驗」,我們便再無理由以自身的「感覺良好」回推到他人的意圖謬誤或感應謬誤,因作品的本質是獨立的,讀者的本質也是,唯一的允洽接合處只在於作品有辦法提供盡可能無限的「不可抵抗之魅力的體驗」,而讀者則有能耐接收盡可能永恆的「引誘」。藝術因此既是無限,也是有限。

  於是乎,自身的「感覺良好」,終究還得回歸到作品上頭,回歸到你怎樣去定義藝術的有限或無限。

  再多講一點關於網路集體書寫這件事。

  剛剛讀到一個詞叫做交混(hybridity),引用《關鍵詞200》的解釋如下:「『交混』不但可以去除制式的想像和疆界,在交混揉雜的曖昧地帶間,更可以提供各種多元想像與拒抗力道的發聲空間。」如果依照這樣的定義,我們幾乎可以直接把網路也填進這個過渡各種文化,既矛盾又模稜兩可的「第三空間」中。

  之前在《廚無視,不等同君子自來》也思考過類似的問題,那時我是這樣說:「在網路的寫或讀一事上,我們可以說諸如此類間隔曖昧的敘述方式,雖然有可能會帶來誤解,但我們不能就此斷論,此作法「只能」帶來誤解,因為節點互補狀況良好的話,也有機會形成美好延伸,營造出在左/右、公共/私密、男人/女人、嚴肅/通俗之外的第三空間(Third Space)。高調一點講這就是「創造力」,樸實一點我們稱為「轉折的餘裕」,此即網路「虛幻」魅力所在。對應到「現實」,我們通常習慣把「虛幻」當作某種意欲欺騙的企圖,卻忽略了語言背後的真相並不因表面形式而有所改變。

  交混至今還被視為一種過度樂觀的理論,最重要的關鍵便在於既然「第三空間」傾向開放空隙容納交流,這也意味主流文化強勢進入弱勢文化的動作,基本上和弱勢文化在「第三空間」展現反抗力道是同樣順暢無礙,而這甚至還只是假設主流文化並未一次押盡其所來處的自身龐大資源,以絕對失衡的態勢意欲同化「第三空間」的前提下。

   一如「廚無視,不等同君子自來」這個標題,廚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樣讓君子變多,就算看起來危機重重,我至今還是站在「過度樂觀」這一方,並作出如斯天真的許願:「我的確更傾向網路是一種自由主義的體現這般論點,而自由主義的精華就在於相信人的能力。一個人的能力展現基礎或更精確說,身為人的價值在哪裡?便在於「消極的自由」和「積極的自由」之雙重選擇權。雖然這樣的選擇權,乍看之下相當方便讓惡意生事者當作脫逃的任意門,但同時它不也很適合成為進入關注之事物本質的竹蜻蜓--網路就像小叮噹的異次元口袋,從當中取出的道具在交至大雄手上之前,是不會發生作用的。

  凡此種種。

  啊,差點忘了說,上頭亂跑野馬胡mur了一大堆,其實只是為了「我開新單元了喔」這件事來舖梗,【公安九課】,非常不拐彎抹角就是專門放攻殼相關文章,不過,還以為自己寫過更多篇呢,整理完之後,沒想到才一點點而已啊。

總之,我會繼續努力的。






【延伸閱讀】



久世英雄比較不一樣,至少他沒有切那種天真浪漫的詩人性格,或者應該這麼說,他心中對於革命的前提的確具有浪漫情懷,只是用現實主義的方式去執行罷了。除了臉部的造型,他和素子一樣,都是全身義體化,所以不管外型多麼類人,總是少了點人味,於是更近似那種超人式的完美英雄(他不動嘴講話的溝通方式便是一種具體特徵)。而且不同於電影版素子猶不斷發出存在主義式的喃喃自語,久世很早就確定了肉體的無意義,才會有帶領難民走向精神的解放,讓靈魂進入網路世界,在那裡獲得精神上的富足,不再受肉體所控制的理念。

--《攻殼機動隊2ndGIG初探(上)



這樣看來可以毫無顧忌直接稱少校為素子的那人,著實令人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素子大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在尋常政府單位”辦公”的那種人(你能想像派海豹部隊或SAS去站衛兵或耍帥戴墨鏡蒐證嗎?),就算公安九課本身在政府這個巨大機器裡,也是一種相當特立獨行的敏感雙面刃存在。 唯一的線索,我好像記得漫畫裡的素子似乎有個一課的同居男友呢...。

--《素子的,誰?



公安九課這個單位的個人戰鬥力之強悍,以及執行任務時的俐落程度始終為人稱道,但不得不考量的是,九課從來是一更適合小股特種戰鬥的警務系統下情報部隊,尤其對照到STAND ALONE COMPLEX最後幾集,公安九課被政府中的貪腐集團陷害,調動海軍特種精英海怪部隊圍逼幾至絕境,那種人數上與武力支援的無力感就更加明顯了。或許體認到這點,才會有S.A.C. GiG裡的新人補強動作。但總的來說,在任務需求與武力配置方面,九課還是更近似專精CQB(Close Quarter Battle,室內近距離戰鬥),卻有著美帝美國國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簡稱NSA)情報資訊戰等級的SWAT Teams(Special Weapons And Tactics Teams,特別武器及戰術小組)。

--《獨裁的矛盾與好人王的怒吼》    



然而,因此就可以證明攻殼車擁有靈魂嗎? 攻殼TV第一部裡,素子因為擔心攻殼車的AI若繼續演化下去,將來或許會產生懼怕死亡的心理,造成任務的致命性失敗,於是將攻殼車調離了九課。不過在之後S.A.C. GiG的結局,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又再次展現出不輸人類的高貴情操。我們可以說,塔奇克馬們運用資料運算與情報蒐集的能力,獨立創造出一種全新樣態的靈魂,事實上那並沒有超出人或少於人的,只是剛好適合自己與生俱來的容器。但在此一容器裡的東西,也已經足夠讓那些為了私利自相殘殺的腐敗人類們,不得不相形見絀。

--《終章.攻殼車鎮魂曲



既然攻殼的世界是由這麼多存在著差異性的部份組成,刻意說是黑歷史有點太過,差不多就是平行宇宙吧,我倒認為如果不是惡意扭曲,只是簡化了某些設定,好來容納押井守/神山健治自身的獨裁掉書袋時間,基於我一向不喜歡不改不編的改編(如此一來我尊敬的猴子老頭,喜歡的塔奇克瑪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這樣的原則,況且這些改編源頭掛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名字,也都算負了基本的責任(倒是不曉得關於這方面士郎正宗有無說過話?),至於喜歡或討厭,就歸於讀者/影迷的自由選擇了。

--《這不是黑歷史!



2007年10月28日 星期日

這不是黑歷史!

[2007/10/27]


------我是分隔線------

例,這又是一篇自顧遊玩起來的離題黑米討論串(這個炒黑米系列哪一次不是這樣?!),不過基於我是黑米攻殼機動隊群組的小組頭,多少也要盡一份廣告推銷群組文章的責任,akros部落格推介文章裡的「海上自衛隊303式強化外骨骼」很帥,AI戰隊很可愛。好,結束。

如前所述,一開始是我碎唸了那個「海上自衛隊303式強化外骨骼」胸前突出的兩隻小手很「微妙」(其實那是士郎正宗時代就有的獨特設定,一如小掰講的『同步動作的設計』),然後雖然長輩曾教我們和人家講話要看著對方的臉,以及在人家網摘底下不要亂喇勒和文章無關的內容,這樣會不禮貌之類的,但按照黑米社群離題文化的傳統則反而是:「娘子,快出來看暴走喔!」 這般歡樂和諧習以為常,於是就又和小掰同學無顧忌跳tone聊到攻殼機動隊系列作品的「正統性」問題。

小掰是這樣講的:「攻殼機動隊 《Stand Alone Complex》系列我都是隨便加減湊合著看而已,有時候我甚至覺得押井守、神山健治對士郎正宗原作的理解或刻意改編會誤導扭曲了讀者對士郎自成一說所架構出來攻殼世界的「正確」認識。

喇勒俱樂部第八條也是最後一條規則:只要對方一開始喇勒,就一定得接著喇勒下去。於是我便開始喇勒了。

要說士郎正宗名符其實是攻殼機動隊這個傑出動漫創作系列不動正宗始祖,這當然毋庸置疑,嗯,可是啊,例如我自己確實是到了神山健治才算真正進入攻殼世界,早在這之前,雖然小時候就買過士郎大神的《蘋果核戰》漫畫,然後再稍微大一點入手攻殼一電影版(窮酸學生也消費得起的盜版XD),也都只覺得哇塞這玩意兒設定很酷,格殺暗戰場面真棒等等,接著就到此為止了。

至於後來重新接觸就一頭栽了進去,或許跟長大後分析和判斷能力變強,終於懂得享用攻殼真正的醍醐味所在有關係,所以接觸到《Stand Alone Complex》才會一次把累積的想法爆發出來。不過再仔細思考下去,更可能基是某種「小說造史」的理論使然。在這個理論中,短篇小說而非長篇小說才是文化造史的最後拼圖元素,由此觀之,《Stand Alone Complex》的電視型態連載創作,恰好就符合這種短篇拼圖的形式(即使前面幾集猶處在調整階段), 加上後來據說押井守介入更深的《S.A.C. 2nd GIG》,諸如此類配合下,於我一個影迷/讀者的觀點,才算真正體驗到那種把「攻殼史」給憑空建立起來的立體感。

換句話講,士郎正宗的創作若是骨架,而押井守/神山健治則是讓骨架更顯飽滿的血肉了。

我在某個地方和人聊短篇小說之王法國小說家莫泊桑的時候,曾說了「和巴爾札克的《人間喜劇》巨大野望比起來,莫氏以短篇小說的方式構築歷史(或許不該稱為「小說造史」),是不是比較悠哉不迫人一點,也更能寫出細節,從而以小觀大」這麼一段話,anti-acg之流可能會認為這種跨類型的舉證很不倫不類,不過對我而言,「講故事」的本質是相通的,「構築歷史」的本質是相通的,將之當作是理解攻殼世界的概念之一,再自然不過。

從而,就是因為有《Stand Alone Complex》與《S.A.C. 2nd GIG》諸多創作人的心血結晶,我們才有辦法以「悠哉不迫人」的心情,一點一滴自每個公安九課組員的背景個性描寫,他們面對的一個接一個挑戰當中「以小觀大」,推展出一整個攻殼世界觀,讓各種天馬行空的華麗想像種子,得以在我們的腦海中安穩著床。

可能有些攻殼死忠支持者,對於某些門外漢誤把攻殼系列當作是押井守的原創很不以為然(畢竟押井守是自我風格如此強烈的創作者,士郎正宗也是),不過我這個人啊,約莫是輕浮慣了,愛看漂亮血肉外表慣了,所以起初只是因為畫風不是我的菜的緣故,反而覺得士郎大神關於攻殼的創作,讀過一遍,知道來龍去脈就可以了。並且以士郎正宗對於攻殼的漫畫創作設定量,也差不多處理出骨架的部份已經是極限了,真正吸引我的,還是押井守/神山健治一脈,銜接著「正統」士郎正宗延續下來的「非正統」攻殼世界。

再者,既然攻殼的世界是由這麼多存在著差異性的部份組成,刻意說是黑歷史有點太過,差不多就是平行宇宙吧,我倒認為如果不是惡意扭曲,只是簡化了某些設定,好來容納押井守/神山健治自身的獨裁掉書袋時間,基於我一向不喜歡不改不編的改編(如此一來我尊敬的猴子老頭,喜歡的塔奇克瑪就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這樣的原則,況且這些改編源頭掛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名字,也都算負了基本的責任(倒是不曉得關於這方面士郎正宗有無說過話?),至於喜歡或討厭,就歸於讀者/影迷的自由選擇了。

結果,這麼不追求「正確」,不鑽研原始文本數據,只是以膚淺的表象為樂,實在一點也沒有表現出阿宅那種強韌的求知慾熱情啊!我想以後還是少用這個詞自稱為妙(茶)

喇勒至此,酒酣耳熱之餘,我的外部記憶裝置則在格言登錄庫亂數篩選,出現了沙特曾講過的一句頗值得玩味的話,我們就順此用押井守擅長的掉書袋方式來作結尾吧,沙特說:「如果我喜歡一部作品,卻不認真嚴格地批評它,那這將是一件很沒有意思的事情。」。

差不多就這麼回事了。

註:特此聲明,小掰同學(bias)在討論當中從沒說過「押井守/神山健治的攻殼是黑歷史」這種話,那純粹只是我一介激烈標題愛好者的惡戲罷了。能暢快聊天的人已經不多了,我不想從此之後又少了一個啊(淚奔)

【延伸閱讀】

謝謝你的塔奇克瑪》,一位病氣美中年對於攻殼車的愛

神奇的葛雷堡@終章.攻殼車鎮魂曲》,一位病氣後青年對於攻殼車的愛

2007年10月18日 星期四

為什麼二三事要叫二三事



  我猜,可能是因為一太窮酸,四又不吉利吧。

  基於某種原因,大概一個禮拜沒看電視(本打算追瀧澤老正太的《義經》和黑木熟美人的《真愛時光》啊XD),原以為這樣可以死心好好把積欠許久的閱讀債和寫作債還一還,例如就想再去開個新格專門寫我那些令人害羞的糟糕嗜好,結果身體裡糟糕不相上下的懶惰魂又飄出來:「要說糟糕也就是快感不欲為人所知,可是公開發表不就是想要觀眾的愛撫嗎?」,人類果然是找理由的天才。僅次於台灣限定版政客,那麼天才。

  如此又更令人羨慕以前傻傻拿著筆記本就跑圖書館大量抄寫資料(不知幹啥用),或自嗨抓著一些憑空靈感就能寫出長篇大論,卻都是一些沈澱不足的思緒例如我居然曾把蔡康永當偶像過,那樣對讀寫皆熱情如火,過度或不足均不介意,簡直像明明講好一夜情,卻還意猶未竟頻頻回頭「擱擱纏」的浪蕩子一樣,才剛酒醉起床就挺著老實說根本不體面的老二,那麼強而有力富有朝氣!

  剛剛在twitter才看見網路社群多工能力之強彷若千手觀音的某凱,因為疑似三十未滿而引起討論。啊,倫家我本倫,也未滿三十歲咧!

  聽蘋果女王的《平成風俗》,開頭第一首背景大管弦樂團加女王的神經質幾近崩一聲就會斷掉,時而泫然欲泣時而激越撒潑的唱腔。真讚,好像高潮在叫春呢。某個性好品味也好的朋友,大概會這麼說。與之十年未見,是否還像往昔那樣白淨青春小鳥美好。

  音樂repeat又repeat,結果在電腦前安安靜靜哭了個豬頭。真是,明明playlist和track差那麼多格還會搞混,果然未老先衰,「懊笑年」起來等。或者是別的,季節轉換與人生遲滯,之類。明明愛極朗朗涼爽的秋天啊,連寂寞一個人溜到誠品閒逛,都顯得那麼高級呢。僅次於被十六歲美日混血傲嬌美少女吐口水,那麼高級。

  喂,你說,那些s女王在虐待m的時候,自己的下面會不會早就溼成一片啦。某個性不好品味也差的朋友,大概會這麼問。與之十年未見,是否還像往昔那樣,警告我一定要變強,如斯強悍叛逆帶刺玫瑰。

  我的八字太重,死後不好托夢,希望大家都還活著嘿。

  對了,想起蔡康永曾說,會把電視機當朋友的人,都是笨蛋。這話講的好,比他假裝自己不在乎台不台,更好。所以和窮不窮酸,吉不吉祥,體不體面,滿或未滿,死或活著,都無關的。

  所以,和這些都無關,連一點理由都勾連拖曳不住,直通通朝目標前進,毫無顧忌的人生,就會比較順利嗎?關於這點,等下次打手槍在其實根本沒有兩百抽的廉價盒裝衛生紙上的時候,我會再好好思考看看。

  那麼,在此之前,晚安了,親愛的。

2007年10月13日 星期六

理想與現實--《校長不哭》公視討論區回應


 不曉得豐原人所謂的”作者”指的是我還是導演,因為我看你又用同一文章開了另一主題。

首先,我的求學生涯從幼稚園到高中,都是在高雄縣市度過的,在那天看《校長不哭》之前,根本不識白璋女士,也從沒注意過豐陽國中這所學校到底發生過什麼事。

 一如我在文章裡講的,紀錄片我看得少,所以寫文章之前查了一些資料,知道了一些鏡頭外沒有捕捉到的細節。之所以這麼作(尋找以及咀嚼那些東西,花了我一 整個晚上),因為本身並不是對教育這個課題有高度興趣的族群,加上年紀離學生身分有一段距離,身邊也沒有親近的人正在或已經成為學生。

  那我為什麼還寫這篇文章?

  我自己在能力分班的各個階段都曾待過(前中後段班),所以很清楚那之間差異。十幾歲的小孩即使再怎麼精怪頑劣,終究沒有足夠思考能力 去理解,為什麼明明是同樣一個老師(資優班和放牛班某些師資會重疊),但教學方法卻有那麼大差異。一種態度上對學生的倨傲,一種地位上的威權顯現,在老師 身上或直接或不動聲色流露出來。

  我不知道老師是認為這些學生再怎麼教都沒用,還是覺得不想付出那麼多,浪費時間用另一種其實更適合他們的方法來教導,可是對我來說,我是想讀書的,我的同學有人因吸毒被抓去少年法庭,有人下課老在ㄌㄠˋ人打架,但我並不想成為那樣的人。那不是我的人生。

  但從沒有人教我該如何以適合的方法安置自己。

  你大可以稱我為傻子,或者童年受過創傷,看到一點點明滅不定的光芒就視若救贖,淪為受控制的工具而不自知。然而我也知道,在我需要被 理解,被關心,被教導該如何以不同方法讓自己變得更棒的時候,袖手旁觀的人選擇容易的方法將我隔離開來,而始終沒有人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反過來,也就是因為這樣的挫折背景,我才更小心翼翼試著在贊同白校長的理念時,同時列出反面觀點連結作為參考,深怕因不夠冷靜,迷失了原本意欲良好的堅持,於是上篇文章才有感而發寫了如下句子:

  「豐陽國中這個大的被拉動的整體,白校長無法讓自己學校的老師和她朝同一方向前進,就她本身作為拉動馬車角色的扮演者這點看來,無疑是失敗的

  「白校長不應該被神化為教育英雄

  不過同時也在其後面補上:

  「但這並不代表,部分教育界人士選擇易行坦途這種行為,就可以被合理化,駝鳥化

   如果豐原人認為白校長以美好理想做掩護,擅行必要之惡之威權來遂行意志的行為讓你無法忍受,那反過來說,其他校長為了學校的生存,甘於違反法令,犧牲掉學生的權益(相較來說是容易的,因為大家都這麼做,而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是,倒向人多的那邊就可以獲得力量),難道這樣的校長不應該被提出來檢討嗎?表面上老師學生都被關照到,你看,學生不是一樣好好的畢業了,但是你覺得,人之所以受教育,只是為了畢業這麼簡單嗎?,我想這個問題,應該就連你口中的「村夫愚婦」也答的出來了吧。

  就像大江健三郎在《為什麼孩子要上學》裡提到:「對 小孩子來說『等待一段時間的力量』非常重要。不論是孩子或大人都一樣,在生活中困難的問題來找碴時,暫且把它放入括弧內,放置『一段時間』後再來看 看......這和逃避問題並不一樣,在等待的時間裡,有時括弧內的問題會自然解開了。經過『一段時間』再來看看括弧,如果問題還是老樣子,這次就要正面 面對了。

  大家都知道台灣教育改革有問題,大家忍受著,將一時之間無法處理的問題放進括弧裡,希望能用括弧將問題聚焦起來,留待他日解決,沒想到因為這個括弧實在太好用了,反而淪為大家逃避問題的保護傘,然後放任孩子赤手空拳去背負這些國王新衣般的沉重包袱。

  如果將現實微縮為小說,那麼小說家一定會告訴你:「任何有簡單寓意的小說,都是濫小說。」 ,同樣的,任何只求簡單解讀方便處理問題的體制,也適用於這句話。

   一如之前開頭講的,我是有理想化傾向的人,反過來說,豐原人是著眼在現實面的剖析,而《校長不哭》一片以小說家的觀點,可能也只是一本細節處理不夠理想的私小說。好的小說應該只是指出問題,而不應該用簡單的方法暗示我們該如何解決。以我或豐原人的角度來看,各自服膺不同的理念,對《校長不哭》這部紀錄片存在不同解讀,並沒有誰是誰非的問題。

  可是今天《校長不哭》中闡述的教育理想,因為執行者的行事作風有瑕疵,拍攝者技巧層次的單薄,結果真正應該重視的東西反而本末倒置被消抹殆盡,這是我無法理解的。

如果每個人真的都可以笑到最後,那到底,是誰在哭泣?

上篇文章的這個最終提問,恐怕也不是單純用犬儒主義或民粹把所有疑問模糊打成一片,就可以簡單帶過的。

到底是誰在哭泣--紀錄片《校長不哭》觀後感

須先說,我承認自己是過度理想化傾向的人 。



看了公視紀錄觀點系列《校長不哭》,心裡有許多感觸,覺得有必要寫一些東西,於是上網查資料,卻意外發現許多攝影鏡頭沒有交代清楚的細節。

《校長不哭》的紀錄背景是以台中縣豐陽國中去年六月的畢業典禮為開端,講述創校校長白璋八年以來,堅持不向能力分班低頭、不強迫學生晚自習,認真落實五育並重、全人教育,灌輸學生不必盲目追求第一志願學校,為學生爭取開放髮禁,並希望老師放棄體罰等教育方法,卻因為得不到教師的認同,遂於去年五月提早退休的事件。

紀錄片以校長的角度為觀點,講述她在功利升學主義的教育環境中的無力感,以及對學生的關心和熱情,縱使曾有其他校長告誡她「升學主義掛帥下,不實施能力分班的方法會死得很慘」,她還是始終堅持自己的理想--以人為本的教育精神--直至退休,成為自己戲稱的教育界逃兵。

除了高中一年級因某種不明原因,曾陰錯陽差短暫進入過資優班之外,我一直是個在中段班和放牛班之間徘徊的學生。和大部分有共同遭遇的學生一樣,我並不是如何之頑劣的壞學生,只是剛好處於以「讀書能力」替代家族血緣作為教育種姓制度區分標準的時代。在有印象以來,不擅讀書這件事就長期帶給我挫折感,甚至記得國小三四年級的時候,還曾因為無法以老師規定的方法使用字典,而在課堂上嚎啕大哭。除此之外,自認並沒有和那些成績優秀的好學生有多大差別。

白校長的故事,很自然引起我的共鳴。

自己沒有太多紀錄片觀影經驗,所以在決定寫下這篇文章的時候,感覺有些惶恐,不太確定該如何解讀鏡頭下呈現出來的東西,所以看完影片後,趕緊去拜了古狗大神求指引。

結果在台中縣教育論壇發現這篇豐陽國中教師提供的,校務會議表決通過不同意白校長留任的細節文章,以及公視紀錄觀點討論區網友陸續發表的討論,遂對整件事有更立體的觀察。 

白校長傾注在學生身上的教育理想是沒有問題的,下課後陪學生聊天,踢足球,以學生的立場出發,去思考體罰髮禁等制度存續的必要,甚至希望引導學生能朝五育均衡發展,建立他們在僵化升學主義之外獨立思考的能力。學生對白校長的認同,從畢業典禮(也是校長的)中,那些十幾歲小孩子純真眼淚裡就可以找到答案。

問題出在她對學校教師的統馭與互動溝通上。

紀錄片尾,白校長和幾位(十幾個)教師餐聚話別,校長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今天來的都是我的好朋友。」,就算豐陽國中因升學主義壓力而面臨減班危機,我也不認為整個學校就那十幾個老師。很明顯,除了這些老師之外,還有其他教師是無法接受白校長的領導作風。 

可惜的是,紀錄片是以單一觀點去陳述整件事的始末,缺乏白校長與其他理念不同的老師之間的互動。後來幾個老師的發言,相較於作為主角的校長,很明顯保守許多,而且這些老師壓在片名「校長不哭」的大招牌下,極容易就被打入「壞人」那一國。但換個角度講,豐陽國中這個大的被拉動的整體,白校長無法讓自己學校的老師和她朝同一方向前進,就她本身作為拉動馬車角色的扮演者這點看來,無疑是失敗的。

  在網上看到一些網友舉出來的實例,和紀錄片所描繪白校長的朗朗清明形象相比,著實令人怵目驚心。因為沒有求證,且怕落入紀錄片單一觀點的窠臼,我僅列出某一篇文章作者下的結論作對照:「追求浪漫的理想總是總是引領時代進步的動力之一,教育改革是台灣必須要大步向前的求生之路。但追求理想不能不擇手段,世上絕不容許再有「必要之惡」的觀念,用法西斯犧牲人權來完成個人的理想的時代在6/30下午5:30的豐陽國中圖書室,已悄悄地過去了。

  《校長不哭》裡面的白校長,讓我想起日劇《白色巨塔》中的兩個主角,里見醫師與財前醫師。

  里見醫師是理想化的代表,事事為病人著想,甚至不惜與整個醫療體系抗爭,作出彷彿愚公移山的行為;財前醫師是唯我獨尊的代表,為求目標成功不擇手段,甚至以目標正當性來合理化錯誤的過程。整個劇情到最後,里見醫師因堅持不見容現實環境的高道德理想,被迫離開正在進行且大有斬獲的研究工作,而財前醫師則因為一次醫療上的疏忽,加上下屬的背叛,丟了尊嚴也丟了性命。

  里見與財前始終維持著一種曖昧的敵對關係。因理念上的不同,他們本該如此,可是如同「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這句話的涵義,這兩人也不斷從對方身上印照出己身的缺點,所以到最後,財前病危在床時,陪在他身旁的不是情婦老婆或待己如子的岳父,而是終生均互為勁敵,老說逆耳忠言的里見醫生。

  《校長不哭》裡面的白校長,讓我想起日劇《白色巨塔》中的這兩個主角。可惜的是,白校長只有一個自己,她無法像里見和財前那樣,從兩個分別存在的極端中領悟出之間的差異,並且讓堅持的理想在各種資源的合理協調下,得以繼續完成。

  然而,一如篇頭開宗明義的告白,我是支持白校長的。

  我可以理解在整個架構盡皆扭曲的台灣教育環境裡,要堅持高遠教育理想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老師不是聖人,就算孔子也有說錯話的時候,當校長堅持自己的做法,導致學校減班,連帶讓老師的工作無法安穩,縱使有再多的認同,難免也會產生動搖。我不認為不支持白校長的老師,就是不支持她那些美好的理念。同樣的,我也不認為應該本末倒置,就這樣將白校長的貢獻完全抹滅。

  是的,白校長不應該被神化為教育英雄,但這並不代表,部分教育界人士選擇易行坦途這種行為,就可以被合理化,駝鳥化。

  體罰學生是容易的,能力分班是容易的,讓學生只選擇升學這一條路是容易的,可是,並不是每個學生都適合在這樣的規則下生存,我們僵化的教育體制,並沒有準備教這些被離心力篩除掉的孩子們,到底該如何活下去,他們被迫自己去摸索,以本能做抉擇。翹課是容易的,混幫派收保護費是容易的,跳八家將贏得成就感是容易的,問題是,如果大家都活的這麼容易,那到底是誰要辛苦?

  幾年前曾回去看自己的國中導師,帶我們時她還不滿三十歲,加上教的是和升學沒有利害關係的家政,所以和其他科目的老師比起來,導師和我們學生之間的感情顯得格外親密。記得有次,某個數學老師要來借烹飪課考試,導師覺得我們好不容易帶食材來學校,堅持要讓我們繼續上烹飪課(至於煮菜和解方程式哪個比較有趣,就不在此贅述),於是和那個數學老師鬧的不太愉快。

  那次重回學校,發現老師變了好多。原本愛漂亮,堅持戴隱形眼鏡上課的她,已經改戴土土的黑邊膠框眼鏡,老師說兼了行政工作,忙到沒時間蘑菇在小事情上。老師說的輕描淡寫,我卻發現她身後的桌子上堆的,不再是食譜和繡花樣本簿,而是一落一落待處理的公文,以及幫其他老師批改的作業。老師說,課都被借光了,還教什麼?

  我突然感覺很悲哀,一種對於截斷美好回憶的不捨。國中那三年,是我這輩子在求學生涯中最快樂的三年,然後不曉得是不是因為烹飪課太歡樂,少考了那幾次試少上了那幾堂數學課的關係,畢業後就被遣送進國四重考班,又在父親的堅持下,不得不去讀其實排名很後面的高中,因為他想讓我成為家族裡第一個上大學的人。事與願違,我算是沒出息「控固力」打底打的很好,一直到最後,還是只有高中學歷。

  我羨慕那些被白校長帶過的學生,因為他們從過程中知道,除了努力讀書考上好學校之外,世界上還有更多有價值的好玩東西。我羨慕那些學生,因為有人肯告訴他們,除了用功讀書之外,還有更多能讓自己變得很棒的方法。我羨慕他們,因為這些東西,一直到我跌傷這麼多年,瘀青一身之後,才慢慢學會。

  不怪父母,人一旦成為父母,同時也變成世界上最脆弱的生物。不怪選擇用輕鬆方法教育學生的老師,因為他們自己也過的很不輕鬆。我想,我只是不巧身為那些不夠聰明又不幸運傢伙們的一份子。但就像詩人佛洛斯特說:「林中分歧為兩路,我選擇旅蹤較稀之徑,未來因而全然改觀。」,至少,在我生存的這座林子裡,還未曾出現過度熱情的執拗墾荒者來把僅存另一條路截彎改道,我的未來,還可以一直來一直來。

  很多人不但不聰明不幸運,更糟糕的是,一不小心就迷路走入沒有出口的山坳,再也回不來了。於是這些人便成了範本。你看,現在如果不努力,以後就會成為那樣的人喔。大人這樣對小孩說著。諷刺的是,那些山坳裡的遺民,當初也曾這樣被告誡過。

  未來,一直來一直來。白校長曾試著用自己的方法,擋住推土機,留下另一條路,讓一些夠幸運的孩子,能搭上在路那頭進站,駛往未來的列車。以後呢?當再也沒有像白校長這樣的引路人,還有多少孩子能擁有超出年齡心智的本領,在教育的蠻荒裡尋出讓自己展翅高飛的跑道,抑或就此同化為混沌蠻荒的一部分?

  如果每個人真的都可以笑到最後,那到底,是誰在哭泣?


【延伸閱讀】

正義症候群?--紀錄片《校長不哭》》瘋狐狸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從李連杰談起



朋友聊起李連杰,接著說到幾個武打巨星,李小龍和成龍。

  武術拳法實在博大精深,我充其量算一知半解,要說真的也只學過一點點跆拳道皮毛而已,但電影看多了總看出些眉角,什麼叫打的好看打的精彩還算有些體會。

  猶記得Discovery曾播過一系列李小龍成龍等武打明星的奮鬥史,像《殺手壕》這麼年代久遠的片子,靠著那些跨越時空的便利簡介還有點印象。此片可說是成龍進軍好萊塢的初體驗,唯獨成龍當時在外國沒沒無名,打的又太嚴肅,讓人抓不住焦點,票房上狠狠吃了敗仗。多年後和黑人諧星克李斯塔克聯手演出的《尖峰時刻》,有人說彷彿當年李小龍的《猛龍過江》那樣,成為各自的轉淚點,龍少爺對外國市場才算找回信心。不過說到底,成龍那張臉,不笑也像在笑,逗趣藏不住,後來老念著想演嚴肅劇情片,結果總是不了了之,也是此因。

  而且老實講,李小龍在功夫世界裡,業已形成一種極高的典範,他代表的不只是一種單純武者形象,更是某種類型文化的總成巔峰,認真去探討,甚至還有點哲學思維的況味。我覺得看他和那些對手生死相搏的激鬥場面時,是可 以悟出些東西的。聽起來可能過度浪漫了,但其實什麼東西只要一專注至某種程度,皆可累積出層次。

  於是乎,當初那個年代,哪個功夫片出身的演員不偷斤減兩學他兩手李小龍,不過殘酷的是,這些努力都注定徒勞無功,觀眾永遠只會不斷瞥見李小龍的巨大身影。而且最糟糕的,李小龍死掉了,我們看不到他老態龍鍾的蒼涼模樣,李小龍這名字之於歷史,遂轉化成一種永恆凝縮,永遠只讓人記得他虎虎生風的英姿,以及他短暫傳奇的璀璨一生。話說,成龍當初也差點淹死在這波模仿風潮死水裡,然他聰明處就在於敢於開創出喜劇式的武打風潮,到後來更成了一代宗師。

  不過,始終還是喜歡李小龍那種簡潔硬派風格多一點,這就純屬個人好惡了。成龍的戲熱鬧,娛樂性足,但說實在話看一部就夠了,例如《A計畫》就是個選擇,加上還可bonus欣賞到洪金寶的飛天胖子奇技。成龍的打終究太輕浮,喜歡他的人必定是更愛他的喜感多一點,他的打戲,賣弄的成分多,不夠俐落,總又跳又蹦轉老半天才撂倒敵人,看了頭暈。

  至於我們這代的另一位武打巨星李連杰,他和李小龍的差別之處,除了身為人的個性方面之外,也和武術鍛鍊的路子不同有關。

  外表上來觀察,李連杰身材感覺較矮些,但厚實,予人一種蹲踞醞釀著驚人力道的感覺,李小龍則體脂肪極低,偏修長的精實肌肉令人印象深刻。材料武裝各有不同,也導致擅長的領域之分別。

  李小龍已成傳奇,很多事蹟現在聽來都像杜撰渲染,例如據說,他曾一腿踢飛一個百多斤重的外國人(賈霸?!)足足十多公尺遠,不論真假,想來他腿力驚人是有名的。另外那狂吼之後飛踢過整個螢幕的畫面,也成了影史上的經典之一。

  而李連杰給人的感覺是,看他打拳像在飛一樣。朋友說,李連杰打的是長拳,這我不太懂,自己的解讀是,和李小龍用腿當絕殺武器不一樣,用拳攻擊敵人,想必不能站著死板板打,必須跟著跑,要飛要蹬,要能讓拳頭確實落在對手的身體上,這樣一來本身移動奔跑能力必不弱。看過李連杰武打戲的人,一定可以理解我在說什麼,那種出拳快速,沒有多餘動作,像頭豹子般騰躍追逐對手,充滿空間律動感快速變換的武打畫面,每每使人嘖嘖稱奇。

  李連杰十七歲時就拍了《少林寺》, 那對我來說太古早了點(笑),和同輩人一樣,對李式風格累積出印象,應該是從黃飛鴻系列開始。他那拉開長袍跨著馬步,掌心朝上對敵人挑釁的畫面,早已成為註冊商標。後來看《駭客任務》,奇諾李維身穿同樣帶著飄逸味道的黑長大衣,也學黃飛鴻的姿勢挑釁對手時,總讓人忍不住發出會心一笑。

  不過說到這幾年的李連杰,實在有點可惜,去了趟好萊塢,整個人感覺就呆掉了,例如《龍吻》,威猛有餘柔軟不足,打到讓人皺眉頭,還有那些和美國黑人ㄧㄡˋ來ㄧㄡˋ去充滿違和感的片子,數數好幾部,Jet的身分竟從大陸公安一路演到台灣調查局幹員,卻少見讓人眼睛一亮的演出。

  李連杰那陣子的扮相,說好聽是冷酷凜然,但其實呆滯的表情是讓人很意外的,他之前令人著迷的英氣全不見了,除了打還是打,只讓人記得拳頭的力道,臉孔卻完全模糊不清,空心一具戰鬥機器。

  還有那《致命武器4》,實在搞不懂,明明可以樂勝梅爾吉勃遜和丹尼葛洛佛老頭雙拍檔的Jet,最後怎會死的那般悽慘,什麼,那不是咱家的地盤!李連杰到外國雖拍了這麼多部片,至今還無法站穩腳步,這大概是關鍵了。

  回過頭分析,李連杰的功夫片好看,在於他雖然擅打,卻不像成龍那般張揚,有種低調的可愛,不過份浮誇,讓人覺得是可親的,這點從他演仁心俠士黃飛鴻如此成功就可看出。從此處去猜測,始終搞不懂東方婉轉神秘的西方編導,也許背負了非戰之罪。

  再對比到武打宗師李小龍,李小龍的味道是獰猛的,殺氣騰騰,精光四射,一派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天涯孤狼形象,李連杰則除了相同武藝高超予人的膽寒肅穆感,他文戲笑起來的靦腆樣子也是很迷人的,從這進而鉤連出他背後一班不濟事,卻可愛得人疼的徒弟愛人們,而使得故事更顯層次,更帶動武打潮流一路從殺遍無敵手的孤膽英雄,進化為恍若近在眼前的敦厚俠士。

  凡此種種。要說武打明星的風格典範極致代表,李小龍是勇,成龍是智,那李連杰便是仁了。可惜去了好萊塢的李連杰,依舊打的利害,卻再也不笑。如此下去,李連杰只會是另一個更會打的尚克勞范達美罷了--雖然李連杰能使出的招式,實在比那莫名其妙的凌空大劈腿更強不知凡幾。  

  期望太深,私心覺得李連杰不應止於此。

  南亞大海嘯的時候,網路上曾盛傳李連杰死於馬爾地夫的流言,一開始不太相信,後來果然證實李連杰只受了輕傷,一家大小均安。他的妻子利智以前也是明星,對她印象不深,只記得是個豐滿艷麗女演員,當初傳言他和李連杰在一起的時候,還曾覺得不搭軋。現在看來煞是美滿。

  他們兩人結識於1989年《龍在天涯》的片場,李連杰自己說,當時他們馬上就愛上彼此,之間的感情非常強烈。李安《臥虎藏龍》當中大俠李慕白一角原屬意他,但那時正逢利智懷孕,曾答應妻子會陪在她身旁的李連杰信守自己的承諾,推掉了戲約。

  不少記者問過他,「《臥虎藏龍》這麼成功,你沒拍成會不會有遺憾?」,「一點也不會。」李連杰回答:「電影事業只是我生命中的一面,人際關係要重要多了,而且我相信,守住承諾是為人最基本的原則之一。

  也許現實生活中一心與佛親近的李連杰,始終不像李小龍或成龍那樣野心勃勃期許開創一番嶄新局面,他更專注的,已經從能否揮出華麗快拳,轉而成為對妻小施以身為一個男人,所能給予的最柔軟之懷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