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2月27日 星期三

五分鐘內死兩遍



實這單元本來就是設計來寫這種不超過三百字的零散東西,結果老是碎嘴不小心越寫越長。

約莫剛才看公視新聞準備報導如何防止打鼾的技術時--枉費我很認真期待,雖然我睡覺只會偷放屁不會亂打鼾--房子突然天搖地動起來。地震,可能還是這輩子遇到最大的一次。921時我剛好當兵站哨中,以為半夜睡眠不足頭昏眼花,營區又很幸運遠離中部逃過一劫,到了第二天才知道事情大條。

二十幾分鐘前第一次餘震(據說強度猶高達六點四級)發生時,我終於不再鐵齒穩定卻步履急切走到門口,將門板移到打開的位置,因為好像不曉得哪裡讀過,地震發生時會造成房屋結構劇烈變化,導致門被卡住無法正常開啟造成悲劇諸如此類(在廁所裡被自己混了仙草蜜的噁心大便臭死?!)。

當我搖頭晃腦嘻哈貌弓身穩在門邊時,雖然眼皮反面沒有誇張到開始前世今生走馬燈,卻對自己居然在面對地震時,除了傻傻把門打開之外,幾乎沒有其他應變手段這件事,感到,呃,心臟微微抽筋蛋蛋輕飄飄。

兒子那條笨狗趴在籐椅上轉著小腦袋,完全沒有動物第六感鯰魚跳上岸飛鳥竄林出反應,只一副搞不清是否吃過晚餐的蠢臉意興闌珊朝我看來。地震還在進行,沒卵葩如我根本不敢離開門邊,加上第二次強震後外面開始有人喧嘩,小孩銳聲尖叫大人用幹字編Rap組曲,更強化了無形恐懼在空氣中的凝結效果。最後還是我蹲在門邊猛拍地板叫喚(其實兒子早聾了,但我還是下意識叫了出來),他老人家才心不甘情不願踱了過來。

我也許不是怕死掉,只是還沒準備好,畢竟這陣子想自殺的念頭又在腦袋裡自嗨辦party,這下剛好一了百了順水推舟--這當然是瞎掰。

死就像對著生探底,在真正壓過那條終點線之前,是不可能從任何前閱讀獲得準確經驗傳承,不論你多不想活,對死的慾念有多強一刻等不及。如果某人對你說:「不是在臭蓋,我可是經驗豐富死過好幾次上過雜誌的死亡達人喔!」這種話,就算不是文字學邏輯學高手,都可以輕易洞穿其語意矛盾。這或許就是我面對地震時會突然腦袋空白的原因:地震就像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何時會遇到最大的那個。

在確定大地的雞皮疙瘩終於安靜如眠緩緩散去後,我嘴巴說不要手指卻挺老實,非常沒原則破壞了「除了公視其餘免談」的自我閱讀策略,將一直來不及關上的電視機,轉到向來以錯誤爆料聞名,遂被鄉民戲謔稱為AVBS的某新聞台,想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如果按照平常,以為讀過一些媒改文章就自認買了贖罪券入兄弟會偽君子如我,一定會對那位據稱在南部新聞中心現場的女記者,說故事般描述鏡頭前那寒酸小魚缸,如何從滿滿水搖到一半不到的心路歷程,本能反應嗤之以鼻。

不過這次我並沒有笑出來,而是一反常態安靜耐心瞪著那缸子可憐小寵物魚,如何在做作水草間蛻變為浪裡白條衝浪高手。將死之人向您致敬,我就是無法像羅素克洛飾演的神鬼大將軍那樣,神色自若背對祂。

結果還是超過三百字?多的就當作還願吧。



【延伸閱讀】

恆春6.7強震 造成1死3傷 相當6顆原子彈爆炸威力》東森新聞

2006年12月25日 星期一

非料理黑米的營養價值

  • 12/25 07:56, 2006
    引述 :『所有的部落格系統都有迴響功能,讓作者能夠很容易看到讀者的意見,也讓讀者能看到彼此的意見。很多部落客開放了這項功能,卻忽略了一項關鍵事實:只有少數讀者會發表迴響,絕大多數的讀者都是沉默的。這些沉默的讀者只是不習慣或覺得沒必要發表迴響,未必就認同或反對你的文章或其他讀者的迴響所傳達的觀點。這麼說吧,讀者主動發表的迴響,並無法代表所有的讀者的共識。』
    (標籤: 部落剪報 部落文化)

2006年11月30日 星期四

我不是董卓,請不要在我的肚臍插蠟燭

    

  • 11/30 01:06, 2006
    引述 :『實踐大學食品營養系昨天在校園裡組成「減重糾察隊」,在校園裡「糾察過重,檢舉肥胖」。不過昨天一位被糾舉的女學生卻在糾察隊團團圍住詢問後掉下眼淚。政治大學新聞系教授方念萱非常不以為然,認為這是一種集體暴力,把肥胖者等同破壞社會秩序者。 實踐大學食品營養系學生組成的「減重糾察隊」昨天舉行成軍誓師大會,希望在校園裡宣導均衡飲食觀念及健康減重,要校園裡的胖哥胖妹統統不要逃。大會中並讓大直社區的消防隊員穿上誇張的相撲胖子裝,體驗因肥胖造成的不便。』
    (標籤: 革命素材 文化風向 時尚)

狂瘦25公斤 29歲女暴斃 檢察官驗楊氏診所減肥藥》,蘋果日報

2006年11月18日 星期六

神魔蘿莉兩樣情


近看了兩部動畫,說是看,結果只是斷斷續續不小心轉到又不小心沒轉走而已,分別是之前意外被我瞎貓碰到完結篇(其實這幾乎快成為我的被動技能了!),最近又在重播的《神樣中學生》,以及鬼的不得了《地獄少女》。


關於《神樣中學生》,以下是Animax的官樣介紹:


讓人充滿大自然的心高氣爽,和那時間緩慢流逝的賴戶內之街道。住著一位普通的國中生名叫一橋由里繪的少女,某天在她突然碰到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後,居然就變成了神明!得到了這令人難以想像的神奇力量的她,該怎麼辦呢?不過,自己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得努力去完成,去體驗那份溫馨與快樂;然後去發掘大家所擁有的珍貴事物。」


至於《地獄少女》:


據說只要把你心中的怨恨於午夜12點,公布在某個神秘網站上,被稱為"地獄少女"的蒼白少女閻魔愛便會出現,送你一個脖子上繞著一條線的稻草人。只要將稻草人脖子上的線解開,你的仇人就會被閻魔愛拖入地獄。但前提是你必須同意她的條件:你死後靈魂也將墮入地獄,而且她會先讓你見識一下地獄的情形…

閻魔愛還有三個伙伴:一個有千里眼的年輕人,一個化身為美女的白骨精和一個專門折磨俘虜、喬裝成老人的魔鬼。閻魔愛在他們的協助下控制著通往地獄的門戶,並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提醒我們,正義往往是曖昧不明的。


媽啊(居然慘叫XD)這不就是一體兩面胡蘿蔔與鞭子!


首先,《神樣中學生》不論畫風和題材都讓我想到《神隱少女》,劇情基本上走的也是軟調少女成長路線,只不過主角換成能為凡人帶來幸福的神明。這個設定可算是全片醍醐味所在,比起希臘神話更徹底將天神人格化,以具親和力的日式蘿莉姿態重現。


因為少女由里繪雖然貴為神明,卻不具有一般人想像中萬事靈通的強大法力,為了幫助凡人解決困難獲得幸福,更多時候剛剛成為神明,只能算是仙界實習生的她是依靠夥伴(巫女同學或奇怪的惡趣味精靈助手)的幫助,才勉強誤打誤撞完成任務。許多時候雖然只是為了滿足凡人無關痛癢的小小願望,卻因為由里繪帶著傻氣的笨拙溫柔,帶來許多意外的樂趣以及愛與和平的隱喻。


至於《地獄少女》,同樣是助人(?),但從主角的姓名閻魔愛就不難看出,和朗朗燦爛的天然呆善之神由里繪截然不同,地獄少女是以閻羅惡鬼的方式傳達另類的毀滅之愛,並奏以復仇之鎮魂曲撫慰污穢的靈魂。


其實一開始看了幾集後發現,以復仇為主軸的劇情,似乎有落入老套公式化的嫌疑:


1.軟弱受害者被單純的惡人欺壓到不行。


2.受害者上網求助地獄少女並被贈與可啟動報復機制的巫毒娃娃。


3.受害者天人交戰該不該復仇。


4.惡人不知大難臨頭繼續享受同類相食的快感。


5.受害者忍無可忍解開草人束縛,少女閻魔愛將惡人拖到地獄贖罪。


不過自從加入自由記者柴田一以及其女兒柴田鶫這兩個關鍵角色後,所謂「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提醒我們,正義往往是曖昧不明」之劇情走向,才算真正立體起來,開始令觀眾對角色即將到來的命運產生懸念(雖然截至目前為止,惡人還是得強制參加地獄旅行團永恆觀落陰XD)


常言道:「衝突為高潮之母。」,用善惡二元論來說故事固然方便,但因此說得好的卻寥寥可數,若無法掌握住「曖昧」的原則,最後幾乎都是以失敗收場佔大多數。


在《壞人長太帥?!》一文我曾針對善惡二元論這樣說道:「真正的問題出在善惡二元的價值觀過於深植人心,讓我們誤以為好人就長得善良好看一路善到底,壞人就長得邪惡醜陋一輩子使壞搗亂不罷休。更甚者,如果你覺得壞人是有意去做壞事,那就低估了人性的複雜。並不是壞人被催眠或者外星異形侵入體內才去做壞事,而是,他們根本不認為自己在做壞事。


太華麗的惡,總是會形成一種與世俗間隔的障礙。一如我們知道,死神總是悄悄地來,而不是拎著森冷大鐮刀到處吵鬧嚷著要殺人。


不過若對方是天使與惡魔合體的帶刀蘿莉(女性同胞們請自行代換成《Meet Joe Black》裡帥死人不償命黑橋牌死神),到最後演變成隨便對方怎樣都無所謂的結果,就像《地獄少女》某集,從被復仇之心制約轉化為曖昧戀慕地獄少女,彷彿等不及參加鄉公所免費地獄旅遊團的安祥垂死老人,恐怕也不會太令人驚訝。好死不如賴活?那也得看賴到什麼程度啊!


孩子的教育不能等,一旁作父母的,記得規定小朋友《神樣中學生》和《地獄少女》要一起看。





【後記】


意外發現《地獄少女》也要和《櫻桃小丸子》一樣真人映像化了,看了人物相關圖發現一驚人資訊,動畫裡雛到不行的柴田鶫,居然是由再怎樣犯規偷跑也要有個限度的入江紗綾飾演,這下子某控們大概要群起暴走了。




【延伸閱讀】


告訴我《地獄少女》是一個怎樣的故事?》,知日部屋,馮友

2006年11月9日 星期四

棒球的經典特質

 「威廉斯(Ted Williams)的球棒一揮,就打出了全壘打,如同他每次打出全壘打那樣。他跑得很快,臉不笑,頭往下看,不揮帽,直跑入座區。我們大叫他的名字,叫聲有如哭聲,但他就是不出來。他從未回應觀眾的呼叫,即使是他最後一次的表演,他也不這樣作。要知道上帝是不寫回信的。

--波城球迷對威廉斯的告別》John Updike

然身為死忠NBA球迷,不過我總覺得,棒球還是一種更接近CLASSIC(經典)的競技。於焠鍊球技方式,於感動人之處。

從粹練球技的方式來看,籃球本來就是一種強調快速刺激的運動競賽,極度挑剔球員的身體素質,門檻之嚴苛,可能僅次於美式足球。在金字塔頂端的NBA,更簡直是集達爾文主義於大成,二十九支球隊算起來不超過四百個球員,幾乎確定是全世界籃球打的最好的傢伙們,且各個擁有馬戲團般神奇璀璨身手,在那些漂亮極了的豪華籃球場館上,不但是強調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終極天堂,更是好看者(球技)得永生的競技場。

這幾年NBA的主流風格益發如此,球風紮實的球隊不一定是受球迷歡迎的球隊(如古板跑戰術的Utah Jazz),反而是那些球技華而不實(滿身刺青卻連擦板球都投不進?!)的球員,每個都成為運動托辣斯集團巨額簽約金的頭號受益者。

尤其後面這個更是讓我感同身受。最近又試著鑽鬥牛場,發現和我們以前一臉窮酸樣抱著個破籃球就往球場跑大不相同,現在的小朋友去打球,幾乎每個都穿的漂漂亮亮,身上無一不是運動名牌。這倒也無可厚非,反正人天性愛美,但我卻漸漸發現,這些穿著漂亮衣服的小朋友,似乎志不在打球,反而對炫耀那些一身動輒五六千塊的行頭更有興趣,是我老了嗎?還是規則早改了,打球不就是將一顆皮球扔進籃子裡,這麼簡單嗎?

棒球就完全不是這樣了。第一,一場棒球賽打下來,你幾乎很難看到哪個球員的球服是乾乾淨淨,太乾淨可能還會被嫌不夠賣力,第二,你無法穿著汗衫短褲就上陣,輕則破皮腫一塊,重則LP小命不保,而一但衣服適合用來打棒球,那一定不會好看到哪裡去,就算穿著整套制式棒球服也是如此。

今日我們看到的棒球服,和一百年前死球時代(Dead Ball)的棒球服其實沒有很大差別(除了那復古的可愛燈籠褲),上衣寬大,低褲襠的半鬆緊球褲,包覆整個小腿的球襪,沒什麼好發揮美感的釘鞋(至少我沒看過裝氣墊),老實說,和整組籃球裝束可以直接嘻哈風到處趴趴走比起來,棒球服是土氣多了。

實戰的球場技藝也是如此。打過棒球的人一定曉得,棒球很難拿來像籃球一樣耍帥,首先,這運動非常需要高超專注力,因為你面對的是一顆動輒百多公里的硬梆梆小球,稍有分心被紅線球吻上可不是鬧著玩(你以為前大聯盟一壘手歐勒魯為啥連守備時都戴著打擊頭盔)。

再者,棒球極度要求身體的協調性,比較白話一點解釋,就是你全身上下肌肉神經甚至細胞,在踏上棒球場的那刻開始,就必須為每一次傳接球每一次揮擊作出徹底準備,你無法一邊對球迷拋媚眼一邊打全壘打,一邊急著秀球鞋Logo一邊盜壘,多餘的動作絕對會害你失誤連連,在這段期間內你勢必會被球場上一舉一動制約著,時時刻刻注意小白球的動向。

籃球當然也需要專注力,可是在身體上卻必須保持自由,因為籃球比賽節奏是快速的,空間壓縮而碰撞激烈的,無法容忍你呆在原地半秒,你必須從頭到尾四十八分鐘不停的追趕跑跳碰,因為球場上另外九個精力充沛的傢伙也是如此。這也是為什麼,籃球的精采之處在於進攻,棒球的精采之處卻是在防守了。

這樣我們大概可以得出某種結論:籃球有空間容忍你僅靠著天賦異稟的資質去欺負人,所以偶爾接受球員的三心兩意,棒球卻不能這樣做,這運動自有其侷限性,你要不就全力以赴,要不就不打,除非玩票性質,否則很難有中間地帶。我們可能聽說過哪個籃球神童在高中以前還未曾碰過籃球,但不可能聽過哪個棒球天才,不是遠從十二三歲就開始摸球棒玩手套。

以上例子並無意指涉球員人格孰優孰劣,而是體現這兩種運動在本質上的不同。籃球要打得出神入化,苦練是重點但不是絕對的關鍵(NBA巨星很少以苦練著稱),棒球要混出點名堂,那就非得整個人浸到那個世界裡不可。俠客歐尼爾可以趁季外空檔拍電影,棒球選手卻連多拍幾個平面廣告都很困難,也是這種本質上的不同使然。

於是,籃球高手看起來總像天之驕子,俐落瀟灑卻有時太接近稀有動物,難免光華燦爛到失去人性;而即使曰之為不世出天才的棒球選手,嗯,套句北京人稱讚人的俚語,還是讓人覺得土帥土帥的,不會老讓球迷驚喜連連哇來哇去(至少不是每一秒),卻隱隱然有種不可移易的存在感。

經典之不可抹滅,或像美酒般醇厚,就在於那種看似無趣,一點都不刺激的各種細節中累積出來的。我們看棒球,很可能從一到八局看不到任何一支安打,然而最後一支安打卻成了致勝的關鍵,表面上我們為那支再見安打興奮,其實在那之前這美妙感覺就開始累積,沒有前面八局完美投球表演,不可能會有後面再見安打的出現。經典的可貴就在於這種看似徒勞的累積,而不在於簡單取悅人的瞬間快感突穿,就像小說家會告訴我們的那樣:「任何可以在文字中找到簡單寓意的小說,都是爛小說。」

到目前為止,還只是戰技戰術層面的點線差異,感覺不脫張飛打岳飛的範疇。並不是說喬丹比邦茲不偉大,畢竟青菜蘿蔔各有所好,不同球賽自有其不同淵源和遊戲規則,然而真正讓棒球運動更接近所謂的經典(你可以很文學性去看待這字眼我不反對),進而構成一整幅美妙風景畫面的,極可能還是源自於某種時間力量滴水穿石的緩慢累積。

別的不說,現在世界上不論何種運動,有哪種對戰組合可以像洋基和紅襪那樣,從1918年開始,拼戰惡鬥近一世紀,還非常神秘主義地衍伸出「貝比魯斯魔咒」這種非理性玩意兒。很可能棒球這運動的本質就是這樣,因為緩慢,因為存在時間拖的長,難免一不小心參雜了許多非運動取向的考量,如小熊球迷非得將客隊的全壘打球扔回球場不可,如各種歷史悠久卻又各具人氣的古老棒球場,如道奇主場球迷總把看球當度假,總要好幾局過後才三三兩兩進場,諸如此類,表面上看起來非常沒道理,卻都能形成一種富含獨特魅力的棒球文化。

我很願意這樣相信,從百年來無數場比賽中累積出來的,不只是精采絕倫的球技表演,動人心旌的傳統對抗,更是一幅幅歷歷在目的人類性情寫真,文化資產的縮影。

就算從未親眼看過那些傳奇球員的比賽,可是傳奇四割男泰迪威廉斯的古怪神經質,全壘打王貝比魯斯帝王般的豪氣,小球惡魔泰.柯布的使壞與不擇手段(柯布自己的說法:「我打球的那會兒,棒球優雅的像踹人鼠蹊一樣!」),似乎也從未離我們太遠,而是伴隨著種種的傳奇,在各種大型數據紀錄逐漸被打破的今日,依舊被球迷謳歌不已。

溫柔一點目光悠遠一點,這些偉大大打擊手大投手們留下的紀錄,不啻更接近某種深具故事性的美妙文本。據我所知,如果某場比賽有球員打破非常了不起的紀錄時,播報球賽的球評,的確會將手中的紀錄表格留下來,以茲紀念。非常熟悉不是嗎,就像那些珍本愛好者追著大文豪的手稿那樣,差別只是在,作家說故事用的是墨與筆,棒球員用的,卻是手中的球與棒子了。

前陣子剛打破大聯盟單季安打紀錄的鈴木一朗,讓人覺得偉大感動的地方,表面上似乎在於打破的是非常高難度的紀錄(美國評論家稱之為『五星級』障礙),或者身為一介身材單薄不起眼亞洲小子,竟能讓美國"大"聯盟五體投地到這種程度,可是實際上,那種親身參予創造傳奇,甚至成為傳奇經典的一部分,才是真正醍醐味所在。這種獨特的故事性、傳奇性,或許才是棒球這種運動,能讓這麼多不同世代球迷為之瘋狂的最後關鍵。

說故事!」大小說家馬奎茲這樣吶喊著,以至於每次我總有種錯覺,那些棒球教頭對麾下球員吼著的,不是「小子們,給我上場去狠狠踢他們的屁股吧!」,而是「小子們,給我上場去好好說段故事吧!」

天可憐見,好一個走火入魔的蠢球迷...

如果下次到棒球場,我旁邊敲著啦啦棒瘋狂吶喊的球迷告訴我說,其實他是個吟遊詩人,我想,我也不會感到太訝異,畢竟,關於棒球的故事,我們是怎樣也說不完了。




【後記一】

運動文學,一如字面上,是超出運動報導與單純文學的範疇,既要研讀數據勤看比賽,又要具有豐厚的文學修養,再加上面對的是棒球這種有著深厚底蘊的題材,如果因運動兩字就起了輕忽睥睨的心態,那真是會讓自己錯過了許多美好的東西。到目前為止只敢寫些運動類雜文,或多或少,也是出於對運動文學的尊敬。

著名新聞工作者楊照筆下的運動文字,其實一直以來都是褒貶參半,不過我倒是非常同意他的一句話:「當用文學之筆寫運動時,我總是感到莫名其妙的愉悅。」



【後記二】

再次閱讀過往寫的這篇文章,除了某些用詞錯的過於離譜之外,通篇提到對「經典」的孺慕,似乎全集中在崇美的部份,也頗令人玩味。

當然,美國是棒球草創之地,自然比其他國家更具有將此運動推向超凡入聖境界的機會,配合上極為成功的資本主義經營手法,所以明明只是兩聯盟擇一的對決廝殺,卻偏名之為世界大賽,雖不甘心,也無地置喙。

最近公視製播的《台灣棒球百年風雲》,娓娓道來許多年輕人聽都沒過的在地棒球故事,總算稍稍緩解了這種缺憾。

一如我在文章裡講的,棒球是「某種深具故事性的美妙文本」,是「小子們,給我上場去好好說段故事吧!」的結果,而一段故事,真正感動人心的地方,就在於某種被誘發於記憶,或讓人由心底產生共鳴的那種核心純粹質素。每每看見「放中職倒掉,就可以讓棒運復活」的言論,就感覺心底某個地方稍微傾斜了一下。中職只代表一部分台灣棒球文化,其存在與否,自有細密討論空間。但那種縈繞於心的複雜感念,我想是不可能完全切斷的。

至少,陳金鋒剛剛在亞洲職棒大賽打出一支,連球都會痛到掉眼淚的超大號滿貫砲這件事,我還是會好好收起來,抄錄進記憶的故事書裡,直到最後一個棒球詩人,心灰意冷隱遁的那天。

2006年11月3日 星期五

我的心,只有腿能懂

欄聯播,居然發現破報在講棒球,真稀奇,雖然汗水與紅土的季節早已正式結束,還是忍不住點了進去。

嗯,的確不無道理呢,明明掛名職業卻要政府幫忙,沒想到真幫忙了,又有人嫌政府揉出來的餅太大太硬食不下,回頭拿出暗藏的生鏽小刀切碎和水,折凳擺一圈圍在路邊又自得其樂吃將起來。我說國球,還真不是這樣PLAY的!

嘿,無所謂,扶不起的窮酸中職倒掉卡快活,至少還有王建民小小郭的蓬派MLB可止飢,其他不關我的事。

手癢反射動作Link上幾天沒去的酸球版,隨即陰風慘慘酸氣逼人,連眼屎都禁不住溶解掉落。喔,原來發生大事哩!唉,終究機關算盡,到頭來還是紙包不住火(不過,到底誰是紙誰又是火?)。

自暴自棄地想,如果所謂「東方文化不適合民主政治」的說法,不論偏頗與否至少可被提出論戰,那麼用人為規則去營造最大限度公平競賽環境,並從中合法獲取利潤的職業運動,是否也可鑲嵌進去(Rap跳針想起柏楊說,又又又,中國人啊,他就是一整個不講理,Check it out,所以連像樣的偵探小說都寫不出!)

咦,要出格延伸想太多,也挑個熱血硬派理想崇高一點的嘛,明明球員再怎樣也有雞排便當可賣,組頭賺高額賭金還可上電視專訪say hello,根本不必雞婆球迷瞎操心啊。

喔,原來電視台那則新聞,是以前在「再怎麼吃螺絲也該有個限度」的緯來體育台報NBA的宋東彬先生之傑作。話說回來,部落格還真像孫悟空定海神針那般的百變寶物,不但弱勢受訪者被媒體誤讀可用來自清,現在連強勢主導的媒體本身,若看不過鄉民的愚蠢無知,深怕他們一旦思想住套房靈魂便上不了天堂,也不甘寂寞跳出來丟筆擺pose。

嘖,我當然知道運動主播出身的熱血宋先生,自然也是幾番轉折千百個不願意,可是一唉還有一唉唉,你唉牌子太小無法主導,上頭唉收視率低下賠錢怎好,觀眾唉真他X無雙亂搞,然後迴圈串接擱幾拜,就一笑泯恩仇皆大歡喜了。

啊,就乾脆統統加在一起做撒尿牛丸好了。

如果沒有理性對話,媒改終究有改跟沒改一樣,我還是去龜趣來嘻多跟Portnoy裝熟塞奶一下,盧他在黑米開個明明親衛隊群組,然後下次若又中籤王黃明明主播訪問,就要脅他(在其空白已久的banner偷放許X美裸照?!)趁機幫組員要親筆簽名相片,這個還比較實際一點。

突然想起冰箱裡有兩顆美濃甜瓜

切一切裝盤走過電視機前,發現公視正在重播台灣棒球百年風雲第三集。本來首播是要追著看,不過自從錯過第一集後,就莫名其妙解high不帶勁。

螢幕裡前陣子剛開完刀在復健的王貞治先生,正在講解他的金雞獨立稻草人打擊法,並不是用來耍帥嚇投手,而是為了加快揮棒節奏以求強力重擊球心,諸如此類的內容。

然後,節目又陸續訪問了對台灣棒球發展有貢獻的各方耆老,有醉心於棒球研究,當年日本巨人隊來台訪問甚至動用攝影機拍下珍貴影片,後來卻遭受白色恐怖迫害的老先生(被問道在不在意,老先生回說講不在意是”豪洨”,那樣的爽快態度讓我忍不住會心一笑),有細數當年海軍棒球隊事蹟,回憶歷歷在目感慨萬千的白頭老翁。老先生講古提到當年和美軍棒球隊一起練習的海軍操場,恰好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遊園地之一,老實說,過度開闊空間以及橢圓形場域使然,那並不是合適的棒球場地,然而那一點也不會令老先生隱含驕傲的和善神情,有一些些失色的跡象。

美濃甜瓜端在胸前,淡淡甜味飄進鼻腔。挺直的背肌開始有些僵硬,腳也漸漸滲出酸麻感,但我的腿,一點也不想解除那樣執拗盯著螢幕畫面的頑固姿態,彷彿擔心只稍一移動,就會打破那無比美好的說故事氛圍。你知道,人生易得,好故事可難尋啊!

就這樣,除了眨眼睛,整整二十分鐘,我站在電視機前紋風不動,任由故事駐足停留,世界奔湧前進如昔。那些泛黃黑白畫面,激起我心中僅存一絲絲熱情,並因此使我漸漸明白,除了那顆紅白縫線球與茶色木棒之外就一無所求的台灣棒球迷,已經到達極限,無法再失去更多。

2006年10月27日 星期五

比瞎子還盲

某個藝人在為了澄清流言蜚語而開的記者會上哭泣時,我總分不清那到底真是出於內心覺得受委屈,亦或者只是在發揮出色演技。

我想這不應該被認為是殘忍吧,畢竟我們已經被長期訓練成先不相信什麼,再去相信什麼了,況且因為藝人本身職業的關係,進一步又讓這種以懷疑作為導向的劃分更顯理所當然。

就像村上春樹說他的《迴轉木馬的終端》這本書對他而言是「對事實的整理」,可是讀者如我,卻也沒有因此特別在翻開書本之前去調整心態,不斷在閱讀過程中提醒自己「這些可都是真的呦」之類的。也許這跟村上春樹習慣以「我」作為書寫視點的風格有關,但,又有哪個作家在撰寫文章的時候,沒有把自身的人生經驗,加進自己的文章中呢?

於是我們知道了,人類從來只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東西,縱使眼前的事實是那樣巨大。

我們總分不清那些以箱型車作為攝影棚的節目,到底有沒有作假,八卦雜誌裡緋聞男女主角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真實性到底多高(即便在明明看見雜誌好心提醒你「本對話是設計對白」這幾個字之後),為搶成份低劣的獨家,各新聞台莫不使出渾身解數搜索獵取新聞,大幅提高SNG轉播車出勤頻率,以現場直擊來證明新聞是真的(有價值的?),你看,受害者不都當面對你流眼淚滴鼻涕了嗎?你就相信了吧!

但這些都是表相的外顯於普羅大眾眼前的,而人們又通常被譁眾取寵慣了,這意味的是,我們幾乎不會覺得媒體上所呈現出來的東西,好像有點問題有點不太對勁云云─-又或者,其實我們都知道。

我們從不曾真的去動用所謂「知的權利」,即便我們不斷因為知道的不夠多而顯得莫名焦慮,我們被給予被填充就是不被詢問(你想說那些以拙劣二分法收編觀眾的call in節目嗎?),我們都逃不過被各式各樣反智意識形態操控行為的下場,然而弔詭的是,我們依舊樂在其中...

所以我知道了,我並沒有瞎,只是心盲罷了。

這是我今天從在二手書店花六十元買來的《小王子》中得到的啟示。

有些東西是用眼睛看不到的喔,而是要用”心”去體會呢。」狐狸對有著一頭好看金髮的小王子說。

顯然,這是彷彿充滿希望的一天以來,唯一真正令人充滿希望的一句話。雖然這聽來似乎一點都不有趣。

2006年9月19日 星期二

從《浪人劍客》看無與有

su小姐那裡聊起井上雄彥的《浪人劍客》。

很喜歡的作家張惠菁在《你不相信的事》裡也寫到這部漫畫,網路上的推薦書單又提了一次,看來是情有獨衷,她說:「台灣男人很可憐,從小被教育著追求成就。但是我覺得完全成就導向的男人是沒有魅力的。這本漫畫講的是追求劍術的修練,以及尋找對於力量的定義。讀過這本漫畫的男人對於自己的人生追求,應該擁有另一個思考的觀點。

這種對於力量的另類詮釋,讓我想起成英姝說她們編輯部喜歡玩無差別腕力比賽的故事:「在腕力比賽上贏過對手,確實沒有任何意義,可是「贏」的本身仍有其意義,「贏」的痛快並不是打敗了對手,「贏」的痛快是感受自己的力量......養「力量」就像養一隻活的動物,牠不是放出去爭勝的獵狗或賽馬,牠的奇蹟只在於牠是活著的。

成英姝本身是武鬥派,講起「力量」,自然有種有巧取豪奪的威壓感,知性細膩的張惠菁在《你不相信的事》的《武士》則這樣補充:「正是從經驗了死亡之後才開始新生,追求力量的人也必須有隨時死去的覺悟。以死境為起點,武藏踏上他想要變強,追求劍道之路。

換句話,與其說人類從「贏」的情況下獲得快感,不如說是對於確定力量的「渴望」。

傳說一生打架從沒輸過的武藏,在漫畫一開場就狼狽的要命,差點在改變日本歷史的關原大戰死掉,而且回鄉後還是個連同鄉人都喊打的彆扭角色。但幸好這樣,才沒又造出另一個緋村劍心。和月伸宏的劍心一開始就是飛天御劍流嫡傳高手,他的魅力來源建立在既有「力量」的展現與確定,而井上雄彥的武藏卻只是個剛從「無」準備進入「有」的不起眼角色。

對於「無」與「有」的狀態變換與觀察,正是《浪人劍客》的魅力所在。

又例如漫畫中也著墨甚多的佐佐木小次郎,某次和一位帶著少主逃難的武士決鬥,井上雄彥設定下又聾又啞的小次郎,因為無意中使出新創的招式高興地跳著舞,讓對手都看傻了眼。感覺這又是相異於武藏另一種類型的「無」。

要成為貨真價實的天才,除了一開始短暫的激情喜悅之外,還必須能忍受接下來許多無趣的東西,這就是所謂的門檻。另一方面,因為還是處於「無」的狀態,所以對於「有」感到很好奇,若能以單純流動的心情去渴望,其實是很幸福的。由毫無雜質的小次郎來演繹出這種幸福,當然再恰當不過。

讀《浪人劍客》的深入程度,實在不足以承載如此堅決的推論,不過我的確認為武藏與小次郎剛好各是兩種殊途同歸的「無」的原型。

若說小次郎像海,那麼武藏就是山了,因為海是流暢率性,所以小次郎一開始是由「我」的狀態出發,山是穩固堅毅,於是武藏就必須先突破「非我」的羈絆。當小次郎到達「非我」,武藏到達「我」,他們各自也就都從「無」步向「有」的境界了。

人是由「我」和「非我」構成,也許與「非我」相關的部份囿於人類集體意識價值觀,具有固定的型態,更接近一種不由自主的換取,但「我」是由自己領受也是由自己控制,不必去遵循相同的規則,並且如此一來換取才變得有意義,不會變成單方面獨裁的壓榨。

力量本身或許具有獨裁的特性,但那是就使用上的可能性而言。力量的本質是中性,其誘人之處在於可以自由換取,而不是單純保持只贏不輸的僵直態勢,所以年輕人換取可以呼風喚雨的權利,老年人換取泡老人茶的權利,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東西。

既然「力量」是為了實現自我而產生,那就不會有絕對的強弱之分。若以「我」和「非我」,「無」與「有」的觀念去理解,人是不可能一開始就擁有力量的,因為當我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根本沒有非我的概念,「我」的完整存在是一點一滴逐漸出現,「力量」也是一點一滴累積出來。反過來當到達某個折返點時,這些東西自然會逐漸消逝。所謂的返老還童,事實上也就是一種力量流轉遞嬗的洞穿。

只要想想若是宗教信仰裡只有天堂或只有地獄,根本不可能會吸引大批信徒這點,就可以理解,不論是壓倒性的「有」或壓倒性的「無」,都有各自的侷限。

這樣說來,真正高明的劍客,平時除了虎口的傷痕之外,不會在無關緊要的地方散發出殺意;要是遇上挑戰,鋒利之處不只劍氣,就連靈魂的對角線也不遑多讓呢,畢竟上泉伊勢守秀綱所謂的「無刀」,既不是有,也不是無啊!




【延伸閱讀】

尋找宮本武藏 真有金城武那麼帥嗎?》 

相當歡樂的宮本武藏簡介XD

2006年9月18日 星期一

被禁錮的靈魂

圖說:美國《VOGUE》雜誌總編輯Anna Wintour(左)帶女兒看秀

傾時尚界的母親,有洞就鑽的媒體鎂光燈,不明究理的鄉民(以圖中右上角那兩名為代表),以及所有總是比電影中矮一些,或失去電腦修圖的庇護,遂顯露出凡人模樣的眾影視紅星。

若換作我被上述比灰姑娘的玻璃鞋更直球對決無折衝的巧合給團團圍住,可能也會和圖中的小姑娘一樣,露出連希特勒看見都會心軟的哀怨神情。

只可惜我不是小女生,於是永遠只能寄予同情,並妄自想像那就宛如山雨欲來的PMS一樣,再難熬也有過去的一天。

非常自暴其短想起童年往事。

有次回祖母家,父親心血來潮轉了個彎先跑去國小同學那兒敘舊。到了人家門口,母親和妹妹跟著進去,只留鬧彆扭的我孤獨一人在車中。被遺棄的時間意外地久,且氣消開始無聊,於是下車找樂子。

因為是鄉下的緣故,根本無處可去,就在龜嵐波火行將復發之際,我在一戶人家後院的豬圈(沒錯,就是用來養豬的那種水泥方格小單位,只是已經被打掃乾淨改作儲藏之用)發現了寶物:一本《獨家報導》風格的八卦雜誌。接下來的事情我已記不太清楚,大概就是那些分屍槍擊要犯粗糙裸露的女體之類的啟蒙撞擊。

時間流逝的速度,彷彿剛餵飽又再次飢餓的豬隻般迅速。

一回頭,父親已握著方向盤,妹在後座一副臭臉天使模樣,母親叫喚不見人影的兒子,而身處豬圈的我本人,手中則正攤著一本低級雜誌,上面刊載了分屍槍擊要犯粗糙裸露的女體之類的異端邪說。在慌亂的縫隙中,不曉得為甚麼,我竟撕下手中那頁輔以金絲貓裸女圖的壯陽藥廣告,揉成一團塞進褲子口袋裡,飛也似奔出豬圈,重新又回到家的懷抱。

一路上,我的口袋裡滿漲著一股穿突過保護膜,與禁忌擦肩而過的隱密快感。

我想,如果我爸是《GQ》的總編輯,我一定有許多機會可以親眼證實Paris Hilton的胸部是不是和片子裡一樣小,或者總是有廠商提供的最新款iPOD可隨意使用。

只可惜,這世界在樣本數充足的情況下,果然還是公平的,我依舊只能像個窮酸鄉民一樣,在閃光燈的過度曝光之外指指點點:「嘿,你看,那是《VOGUE》總編輯的女兒耶,嘖嘖,從她的背影望過去,簡直像個擁有全世界的小公主一樣快樂嘛!」

2006年9月11日 星期一

溫柔的巨塔

近在看的日劇《白色巨塔》越來越好看,而且很可能會一直好看下去。

雖然自《東京愛情故事》之後,江口洋介就成了台灣家喻戶曉的日本男演員,但這次他在《白色巨塔》裡飾演的里見醫師,似乎不太受台灣觀眾青睞,反而唐澤壽明的財前五郎被認為壞得真誠,有個性。

老實說,一開始也不太喜歡里見的鄉愿個性,倒不覺得他假清高,而是在某些節點上,那種過度天真的態度反而造成一種牽絆,特別是那些注定必須狠心割捨的部分。

然換另一個角度去看,如果我身為一個病人,臨到生命交關作抉擇時分,財前那種以自身慾望為最終考量的恐怖感,才真正立體起來。

在當兵前,因為空閒等兵單的緣故,曾在醫院看護祖母達一個多月。患了一種稱為肛門簍管的病症,祖母被迫得經常在醫生面前暴露私密部位。當醫生以冷酷無情的手法處理祖母術後的傷口時,她老人家常痛得緊緊抓住我的手,低聲呢喃我的名字,唉唉叫著痛啊痛的。幼時依賴慣的祖母,頓時手足無措彷彿剛出生的嬰兒。那時年輕,根本不懂詢問醫生,那樣的疼痛是否正常,又或者,央求醫生下手輕些,希望減少祖母的皮肉之痛。

祖母去世多年,那幕光景,一直在我腦海中盤桓不去。就在憶起這段往事後,我開始覺得,里見醫生對病人的溫柔堅持,不再顯得那麼彆扭。

人總是自私的,對被賦予光明正大自私資格(病人唯一要關注的就是盡量讓自己活下去)的病人來說,當然不會考量到自己是否妨礙到醫院的運作,甚至會不會阻礙到醫生個人的升遷與將來,所以,里見雖然”過度”真誠顯得礙手礙腳,並且,他那些在同仁眼中毫無必要,不專業,表面上可能真的對病人疾病沒有實質用處的堅持,會不會剛好相反,其實是病患徬徨無助時,唯一可堪依賴的東西(如那個癌症末期的藥廠女義務員)。

我不禁想到里見對財前說的那句話:「醫生並不是神,只是凡人」,所以死生之事,身為凡人的醫生,註定不可能扮演決定性的存在--生命的本身還需仰賴生命自己去找出口--而醫生的職責,便是用他的所學技藝,幫助病人走得更有力道,更尊嚴,甚至,更安祥。

人類始終是無知的,就算在時代演變日新月異的今日,我們用科技知識發現的,常常還是疑問與新知並進。被神化的醫學也是如此。

曾在公視看過幾次近身拍攝的醫療紀錄片,外科醫生的束手無策以及對待病體匯聚的不可知因素,常常令人感到怵目驚心。又或者醫療藥劑被認為是用來救人,但許多時候那也是伴隨著潛藏的傷害性,譬如某些被認為靈丹妙藥的東西,有時會被醫界莫名其妙停用,孰不知是因為之前暗藏對人體的副作用尚未被發現,一但出現後遺症,藥廠為了自己的生存考量,才神不知鬼不覺湮滅證據......

人是無知且脆弱。承認此點的里見修二,因此顯得一點都不討人喜愛。

宿命論者認為,人生死有命,里見和財前兩個都不是宿命論者。不同的是,里見認為生命是純真的,而財前則認為,欲望才是。以至於就一齣戲劇來說,財前是精采無比的人物,里見變得綠葉成分多些,幾乎成了營造張力的犧牲品。如果飾演里見的不是江口洋介,這犧牲品可能又更黯淡了。

財前的外遇愛人花森慶子(黑木瞳飾)說,因為不想目睹財前巔峰生涯以外的結果,所以選擇和他分手,這也間接為財前五郎身為一個醫生,甚至一個人的價值,作出既曖昧又有力的定義。

2006年7月25日 星期二

淺談日本作家筆下的女人味

年在友人那裡聊起日本作家谷崎潤一郎,腦袋一直攢著點東西,前幾天有人在留言提了,重新找出打好許久的草稿,這兩天總算寫出點梗概。

谷崎潤一郎的作品其實一本也沒讀過,當初因為想湊熱鬧,才勉強硬擠進去胡扯。事實是,二手書店架上的《細雪》每次去都忍不住拿來翻,暗自揣測,外觀那麼厚實飽滿的書,寫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結果友人說的谷崎式「惡魔」印象沒被滿足,因為就只是翻,始終沒入手。要說被惡魔的鉤子尾巴掃過否,勉強算有,因是看過改編其作品《》的電影之緣故,想想那影片倒是很有淫糜邪妄的氣氛。

看的是畫質在及格邊緣的VCD,故事劇情也有點忘了,因為先快轉跳著看一遍,過了幾天想起才又完整放一次,如此偷懶取巧的關係只記得幾個次序混亂的畫面:女人在英俊青年面前不知所措,女人在浴室昏倒,女人偷看丈夫的色情日記,女人著和服於走廊再次昏倒,女人被奇特的做愛著,然後女人成為另一個女人。

記憶獨厚女主角,因為是由神似黑木瞳川島直美所扮演。可惜的是,當初被封面所寫「話題女王大螢幕性感全裸演出」字樣誘惑的我,卻因奇特分級制度的獨裁剪接給壞了興致。至於快轉,一部分是看A片拓印下來的惡趣味,一部分是不耐煩的個性使然。就像喜歡倒著翻書,以及神經質重複讀一眼就可閱盡的版權頁。

日本文學裡的情慾書寫,不論濃烈或淡雅,幾乎是幅員廣大的傳統腹地了。漏掉《細雪》,卻買了《伊豆的舞孃》,才翻幾頁,細讀幾個字句,思緒的毛孔就舒緩張開來--那是再熟悉不過的感覺--屏著氣看川端寫女人的細微,以及那美麗身影延伸出來的世界,真是令人感到過癮。初次讀川端康成的作品,記得是《千羽鶴》,雖說以年代而論是老派作品,卻不令人感到隔閡,接下來的《睡美人》以及《伊豆的舞孃》均如此,那些小說國度中女人們特有的靈與逸,情與欲,在大師風雅幽玄的筆下,簡直如臨在前。

幾乎同一時間讀完的還有《失樂園》。其實是一直忍著不讀完。簡直延遲射精般。該怎麼說,渡邊淳一筆下男女之間的情慾描寫的確誘人,讀著讀著真的會心動,想望著如果就此身披悖德的羽衣死去,也許比螻蟻般艱苦活著幸福。幾次思緒翻飛閱讀中斷,忍不住這樣想。一回神發覺,現實情形當然不會這般簡單,兩相對照下,竟有種虛無幻滅感。

若說小說的描寫是基於現實世界的架構,那也只是入場卷程度而已,小說作為藝術呈現的一環,必須要更高於現實。由此觀之,和川端康成同樣寫女人的作品相比,渡邊淳一的品氣似乎就略顯不足了。意思是,渡邊淳一的創作固然有種讓人深陷進去無法自拔的詭秘窒息魔力,卻一方面文字上誘著你,一方面又令讀者的閱讀準備按耐不住出聲干擾。

川端康成則不這樣,就算是《睡美人》那樣特異不尋常的題材,也不會使人覺得突兀難容。並非題材選擇的問題,而是演繹手法的差異。具體形容,渡邊淳一宛如瀑布,川端康成則像往下游綿延的涓流,本質相同,卻因不同的樣態塑造讓觀者有了各自的領悟。瀑布一眼望去,尋常人很難抵擋那種波瀾壯闊,然久了容易過度震撼失去層次,涓流就相反過來,你得耐心在岸邊待到最後,才得以領受那沁心暢意。

要將似水女人立體刻劃出其靈魂神韻,這也許就是鍵之所在。 於是,想要描寫出陰性靈魂的美,以及其倩影流轉的情慾勾連,重點恐怕不是在寫,而是在不寫,即如何將那肉體與精神的迷人風采埋入故事中,使其靜水深流,達到擴展文字寬度與廣度的效果。畢竟文學裡的情慾因素,說到底還是得保持一定程度的曖昧性,太過露骨直球對決的描寫,反而會損害想像力的發揚。這就是小說的詩意。

手邊筆記本裡抄著村上春樹這麼一段話:「性慾是進入精神的關鍵......性慾像是你醒來的夢境。我覺得夢是集體意念的展現。有些部份的夢,人是你的。」,那本子是寫情色小說的隱密魔法冊,特意謄了這段話到留白處,可能有點自我解嘲或武裝信心的意味,但始終看不懂最後兩句,以為是漏字抄錯了。

現在大概有點懂了。要說藝術之中無髒事,那也得此事夠藝術才行。就跟夢不會超出一個人的範圍那樣,了無痕的是人,可不是夢呢。

2006年6月29日 星期四

先研究不傷身體,再講求療效?!

了瘦橘子這篇文章,心中有一些感慨。 身為中華職棒二軍訪視小組委員,瘦橘子先生上週去了一趟龍潭,觀看兄弟象二軍實際操練的狀況。一到現場,不要說看的人傻眼,我讀的人也脫窗,偌大球場只堪堪塞了七名球員,這還包括即將要去沖繩讓前兄弟象投手中入伸調整的莊宏亮,莊選手為甚麼要大老遠跑去日本當修理亮(聽說還自費),因為兄弟二軍的教練林易增和王光輝,一個喜歡露腿(盜壘王)一個愛捲袖子(千安打者),如果讓這兩個上場中繼可以不在乎防禦率無限大的賢拜教投球,我想莊宏亮也可以開始研究賣便當要怎樣配菜才能賺錢。

中職要有二軍,不但是有良心棒球人和熱情球迷懇切呼喚,就連不專業又愛湊熱鬧的媒體也喊得震天價響,尤其今年在二軍競賽上先行起跑的辣妞(LANEW)熊和統一獅,一個獲得上半季冠軍,一個十七連勝破了聯盟紀錄後,好像一時之間大家都變成老師,對著那些用紙糊二軍充數的球團又擠眉弄眼又丟筆的。

不過我老覺得,有心經營當然值得鼓勵,但或許是整個中職的體制貧乏飢渴太久,這麼輕易就讓二軍活水顯出普降甘霖功效,會不會也是一種不正常。

甚至,到底能不能完全把功勞都押在二軍上,也需要仔細考量一番,要是老闆球迷們不察,以為成立二軍就是治病萬靈丹,可能會造成不必要的錯誤聯想。

沒錯,二軍當然要發展,不過同時也要認清,這從來只是基本的工作,不是為了拉攏輿論刻意創造出來的虛浮紅利,在這點前提下,我們的職棒可說早已偷工減料許久,現在做只是剛剛好,再不做,那個「三十年豪語」恐怕就會惡夢成真。況且,中職難道只有二軍體制出了問題嗎? 總而言之,二軍的設置必須有長遠規劃,不但要有打破局面的快捷first step,也要有馬拉松般的fortitude,如果將成立二軍的價值與目的都建立在短期的戰績上,而非著眼長期的培訓發展,要是那些有完善(相對於其他幾隊)二軍制度的球團又不小心開始連敗,讓那種和「要不然不要看球嘛」相同糟糕度的「反正沒二軍也可以拿第一」謬論又抓到機會再次復辟,實在讓人情何以堪。

另一方面,或許球團”礙於”既得利益,立場沒有那麼容易改變,這時球迷就更不應該盲目跟著球團走,甚至幫著指鹿為馬。球隊是為球團老闆所有,但球賽卻是由球迷所享的,要怎樣治理,當然要考慮到球迷的感受和意見。

假設今天我們在外面買了美食要享用,回家卻發現過期,一定會動念去和商家討公道,現在中職的(偽)大廚們,三心兩意料理出不像樣的難吃菜色,我們如果就這樣忍氣吞聲只求粗飽,那實在太不合常理。球團老闆”含辛茹苦”養著球隊,但是那些心急的死忠球迷,奶粉錢可沒少出過哩,「衣食父母後戲恍惚」這招台灣的政客已經耍到爛,麻煩幫幫忙,搞運動的可不可以有誠意一點啊!

簡單形容,職業運動就像一場持續兩三個小時的showtime,而比賽內容就是它要兜售的商品,想賺錢發達有兩種訣竅,若是商品普通,就要從服務態度與後續的產品研發開始努力,要不然差一點,雖然服務態度不甚良好,但商品本身品質精純(啊,好像五X製藥的廣告),在坐吃山空前,還是能夠吸引一定的識貨消費者。很遺憾現在的中職,這兩項都不及格,一場比賽看得人動輒心驚膽戰愁眉苦臉,想來眾鄉民聊以自慰冠上的「歡樂」兩字,也真是嘻笑怒罵間,冷暖人自知了。

這陣子聽到有風聲說,面對戰績的持續低迷,一部分的象迷已經感到不耐煩,有「起義」的準備了。不論這是真是假,身為球迷最多的中職元老龍頭兄弟象隊,面對過往無數的榮耀與尊嚴,更要虛心檢討努力突破,展現出積極的動作,要不然再這樣等下去,難道是要等索沙降臨台灣帶棒投靠嗎? 球迷者,偏見集合體也,樂趣由之,但求哀矜勿喜了。

2006年6月28日 星期三

終章.攻殼車鎮魂曲

果第2.5次,看著塔奇克馬們手拉手唱歌為了在意的人類奉獻出生命,還是一樣激動到像個豬頭。同樣的,之前還頗得意進行了2.5次攻殼資料同步化的事實,又再次從訂正作業開始被動搖。

靈魂的抽取


在上一篇《神奇的葛雷堡@獨裁的矛盾與好人王的怒吼》裡,我曾經質疑了久世英雄其理想主義式革命行動的純粹性,認為他無法毫不失真將所謂的和平主義精髓灌輸到每個人的靈魂裡,並且以同樣的方式去進行獨裁的,將難民們一股作氣帶到樂園彼端的計畫。結果是自己太鈍,具體方法在上次早就無意間透漏出來。 久世在和素子困於地底那段紙鶴與青蘋果的下午茶時間中,確定了政府內部叛亂者與美帝勾結,將以核彈攻擊出島毀滅一切證據,進而完成冷戰條件的總和這項事實,於是決定不再拘泥革命行為必須建立在現實世界的範疇,打算利用超凡入聖的集體網路連線能力,幫助難民捨棄掉只能存活在下部結構中的肉體,將他們的記憶/靈魂統統傳送到位於上部結構的網路/聖域,以此達到生命重生的可能。或許是受到青蘋果滋味的誘惑,以及衡量合田一人陰謀劇本走勢的無法遏止,素子認同了久世的理念,並且要攻殼車盡量在網路上蒐集可供存取數百萬人資料的空間。

久世對素子說,自己因為是全身義體化,所以強烈感受到身心無法平衡,卻在和難民的相處中,重新找回身為人的實存感。換句話說,原本在初始押井守的攻殼電影版中,男顏化素子(XD)不時自我追問的存在主義囈語,反而被電視版另一平行宇宙裡的初戀情人久世,幫助她收納並化解掉了。孤獨的自我是不存在的,並不是無法證明自我,而是無法僅靠孤獨狀態的自我來完成這項工作,自我是需要許多非我一起揉合建構出來。這也是人之所以被稱為群體動物的精神意涵。

不過,如果將自我視為身體與靈魂的協調總和,在身體的侷限性過於明顯(就算經過義體手術改造)的狀況下,靈魂的不確定性,卻使得久世的靈魂重生革命增添另一重考驗:即使排除掉沒有進行電子腦改造的難民,註定無法進入聖域的遺憾,人類的靈魂,真的完全等同於腦部記憶?靈魂,真的可以單獨從身體裡抽取出來嗎? 攻殼機動隊的「攻殼」,在士郎正宗原作裡的解釋是指入侵軀體/電子腦,而「超攻殼」,便是指那種接近「靈魂出竅」的精神概念。很可惜在所謂的「靈魂出竅」甚至「死而復生」的經驗被具體證實之前,這個從人類具有思考能力的歷史以來,就不斷透過文學音樂等等思維涓滴載體探討著的問題,可能會繼續維持其曖昧的地位。

我個人的想法認為,靈魂因為人才得以存在,而活著的人是由肉體和靈魂共同組成,只要缺少任何一樣,人就無法生存下去。不否認也許靈魂離開肉體後仍舊存在,但就我的觀點,那不是認知中靈魂存在的型態。既不是贊同靈魂不滅,也不是反對。靈魂唯有依附著肉體時才真正存在,換句話說,當生命本身意識到自己,包含在生命之中的靈魂,才變得有意義,要不然就只是一種反生命,而反生命,是以生命之外的形式存在,到目前為止,猶無法被擁有生命的人類所理解,至少是還沒有成為反生命的人類。  


機器的突變


關於這點,神山健治在電視版裡透過攻殼車對於少校命令(尋找夠大的網路空間容納難民的靈魂)的質疑,並進而自我選擇更適合現實狀況的作法,也對靈魂的意義做出類似詮釋。塔奇克馬們認為,光是將記憶資料保存下來是無意義的,真正關鍵的靈魂在肉體消失後,還是會流失掉。


S.A.C. GiGSTAND ALONE COMPLEX最大的不同,就是這次事件牽扯的深度與廣度都是前所未見,STAND ALONE COMPLEX可說是由笑面男這個奇特的社會事件,循序漸進揭露出背後政府貪腐集團的馬腳,事件的線索是一步步由九課方面主動推衍出來,S.A.C. GiG則相反,有了合田一人近乎天才的犯罪摹畫能力,幾乎到了最後一集,九課還是只能見招拆招被動照著合田的劇本走(至於高倉官房長官基本上並沒有和合田有直接聯繫,可視為另一種微妙的STAND ALONE COMPLEX)。

不論是在虛構「個別的十一人」病毒引發難民與國民之間的復仇連鎖,甚至到最後核彈被攻殼車擋下,都不脫合田劇本的一部分,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將親中的茅葺總理,引導回過往美日安保條約的親美立場,讓茅葺總理原本打算藉由被稱為「日本奇蹟」的放射能除去技術,在安保條約中轉身一變成為主導角色,將日本於本質上真正獨立起來的心願泡沫化。 在這一連串錯綜複雜的事件中,宛如成人版皮卡丘般可愛惹人憐的攻殼車,又再次扮演關鍵性角色。

攻殼車/塔奇克馬(Tachikoma)是配屬於公安九課的九架小型「智能戰車」,為一有蜘蛛外型的多足輪步行機器人,能夠爬牆跳躍也能在公路上行駛,因擁有高度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或簡稱AI)的關係,能夠進行普通AI無法達到的形而上思考以及獨立完成交付的工作。

除了配音以外,攻殼車連個性也近似調皮好動的小孩,另外每輛攻殼車可藉由交換各自的情報資料使外部記憶達到一致,稱之為資料同步化。雖然理論上所有攻殼車經過資料同步化的過程後都是相同的,但彼此之間卻因不明因素而各自建立出獨特性格,例如巴特的專用攻殼車因使用天然機油的緣故,造成記憶裝置的蛋白質部份出現特殊損傷,有了類似生物基因突變的結果。

如此不可思議的演化突變狀況,也成為攻殼TV系列主軸劇情之外,編劇戮力探討的課題。  


離別的序曲


《有情緒的設計》一書的作者美國西北大學教授諾曼,認為機器也應該擁有自己的情緒,此一論點,在同業間引起極大爭議,他說:「情緒,或是『情感』,是一種資訊處理系統,與認知類似,但不相同。有了認知,我們才能理解並詮釋這個世界,這個過程需要時間。情緒的作用則快速許多,它的角色是進行判斷--判斷這是好的那是壞的、這很安全等等。」 換句話說,也就是透過賦予機器「情緒」這個「弱方法」(weak method),來達到增加機器運作效率的結果,諾曼解釋:「無聊,就是避免落入老套的一種弱方法;好奇,則是探索陌生空間的弱方法。我希望我的自動吸塵器害怕高度,這樣才不會從樓梯跌下來。如果機器有辦法表現它們的情緒,比如在感到挫折時做出鬼臉,那麼人們就能有效地窺見機器的內部運作。

相當熟悉不是嗎,在STAND ALONE COMPLEX,攻殼車捨命將巴特從亟欲為同伴復仇的海怪部隊下救出那集,素子也說出類似結論。原本已經被「排除」在公安九課外的塔奇克馬們,因為AI突變造成的「情緒」使然,抱著為了保護老朋友的心情,又重新回到戰場。從此,素子不再把攻殼車當作單純的裝備看待,讓可愛的塔奇克馬在S.A.C. GiG一開頭,又以「隊員」的身份重新在九課復出。

然而,因此就可以證明攻殼車擁有靈魂嗎? 攻殼TV第一部裡,素子因為擔心攻殼車的AI若繼續演化下去,將來或許會產生懼怕死亡的心理,造成任務的致命性失敗,於是將攻殼車調離了九課。不過在之後S.A.C. GiG的結局,這些可愛的孩子們又再次展現出不輸人類的高貴情操。我們可以說,塔奇克馬們運用資料運算與情報蒐集的能力,獨立創造出一種全新樣態的靈魂,事實上那並沒有超出人或少於人的,只是剛好適合自己與生俱來的容器。但在此一容器裡的東西,也已經足夠讓那些為了私利自相殘殺的腐敗人類們,不得不相形見絀。

合田一人的陰謀策劃下,美帝潛伏在出島外海的核子動力潛水艇,按照原先的承諾對難民聚集地發射了核彈。攻殼車在評估執行少校的命令,以及以駭客方式操縱潛艇的各種可能性之後,決定直接面對勢不可擋的核彈攻擊。透過精密的太空航道計算,以網路侵入範圍內的所有衛星,使其一一墜落,在核彈的飛行路徑上製造出一道巨大的阻擋彈幕。在那之中,也包括搭載著攻殼車AI的衛星。

在維繫著他們靈魂的衛星如流星般墜下時,塔奇克馬們在九課好夥伴的腦袋裡,堅強又快樂地唱著:



都活著 因為活著所以歌唱

我們大家都活著 因為活著所以悲傷

把手掌朝向太陽 透過陽光來看 紅紅地流動著 我的熱血

蚯蚓也好 螻蛄也好 水蠅也好

大家大家都活著 都是朋友

我們大家都活著 因為活著所以歡笑

我們大家都活著 因為活著所以快樂

把手掌朝向太陽 透過陽光來看 紅紅地流動著 我的熱血

蜻蜓也好 青蛙也好 蜜蜂也好

大家大家都活著 都是朋友


在S.A.C. GiG最後一幕,當九課成員坐著看起來頗彆扭的綠色新式攻殼車,素子若有所思「監視著櫻花」的畫面出現時,真是讓人心頭忍不住一緊。S.A.C. GiG後攻殼系列最新動畫作品Solid State Society的說明會上,被問到攻殼車小朋友是否會再次復出的問題,導演神山健治回答說:「攻殼車因為在S.A.C. GiG的最後變成了那樣,不過,在新作的預訂......就看大家的聲援如何。」,看似還有一點希望,但編劇櫻井圭記卻緊接著說:「不過,劇本已經結束了。」這樣看來,塔奇克馬們的傳奇,現階段也將暫時劃下休止符。

不過無論如何,攻殼車那朝氣滿滿,用天真音調唱著離別曲的經典形象,我相信,早已深刻銘印在眾攻殼迷的心中,令人永難忘懷了。

2006年6月22日 星期四

獨裁的矛盾與好人王的怒吼

 次攻殼S.A.C. GiG第19話放映標題為《相対の連鎖CHAIN REACTION》,劇情是敘述久世英雄從內廳偏執狂頭子合田一人的「個別的十一人」計畫脫離之後,正式以難民聚集處出島為根據地,開始進行他宏大的「妄想」。

之前在《神奇的葛雷堡@攻殼機動隊2ndGIG初探(上)》有提到,素子為了確定久世在出島的確切位置,於是在攻殼車代理程式輔助之下,從網路侵入久世的電子腦中,想直接從他的眼睛盜取視覺。當初寫這段的時候,曾說素子在駭進久世的電子腦後,發現他計畫要把所有難民的靈魂帶到網路上重生,於是受其「妄想」渲染而感到無法負荷。在第2.5次攻殼資料同步化之後,卻發現此一觀點有些微偏誤,至少在此集並沒有直接提到靈魂虛擬重生說。

事實上,讓我們永遠的亞馬遜女王草薙素子腿軟嗨到不行,並被巴特調侃簡直像思春期女孩遇見心上人那樣嬌羞起來(讓好人王氣餒的是,素子居然完全沒有反駁XD),是因為久世的「妄想」源頭小房間貼著如下奧援大字報--請努力以和平主義為依歸,用獨裁者的方式,成為世界的王吧--用魔法少年賈修的話來說,就是打倒所有阻擋在面前的邪惡壞蛋,成長為魔界慈悲的王者嘿嘿吼!



然而,要成為獨裁者不難,即使以世界為規模來說恐怕都是如此,過往幾千年的歷史不論,據稱現今世界在全球化萬靈丹的藥效之下,其實也只是豢養出美國霸權VS世界輿論這樣的恐怖平衡罷了。真正困難之處是如何以和平主義的方式去進行獨裁的計畫,或者反過來說,你如何以獨裁的方式,毫不失真將所謂的和平主義精髓灌輸到每個人的靈魂裡。至少在革命之後,還得以倖存的那些人。

馬基維利的《君王論》(The Prince)一書,經常被稱為「獨裁者的指南」,其中的第十七章,就談到君主到底該讓百姓愛戴還是畏懼的問題: 「君主應該既使百姓畏懼又愛戴。但如果這兩者中必擇其一,則使人畏懼遠勝於受人愛戴。因為愛戴是靠一連串的恩惠維持的,而人是自私的,一旦這種恩惠滿足了他的某種慾望,則愛戴就到此終結。畏懼是由害怕受懲罰的心理維持的,所以這種心理永遠不會消失。

馬基維利在歷史上基於道德理由遭受不少惡評,不過相較於書中闡述的冷酷無情實用主義態度,他本人卻是個理想主義者,只因為自己的國家義大利在政治與軍事上的孱弱,他不得不發想出這一套理論來對付那些外來入侵者。馬基維利自己也說了,他並非提出一種新的策略,只是整理出自古以來,許多君主已成功使用過的技巧和方法。

所以,姑且不論一具有人道精神的獨裁者,其本身到底要擁有何等嚴苛的質素,人類的總體意志,真的有辦法單靠一種對於靈魂本質高度期待與依賴的方法去塑造出來嗎?

很遺憾這麼講,魂斷玻利維亞的游擊王子格瓦拉,事實上並不是被自己的革命同志出賣的,而是當地熱情招待過他們的農民羅哈斯(那時他已被美國CIA許諾的三千美元收買)。那個曾被格瓦拉抱在腿上的小男孩,羅哈斯的兒子,聽從父親的話,溜到附近的政府軍駐地告密。當格瓦拉被玻利維亞政府軍帶到幾公里外的拉依格拉村時,他看到當地居民竟沿路興奮的指指點點,此情此景讓賭下性命的強悍格瓦拉也感到心碎無言。一如久世後來對荒卷洋介(總理控猴子課長的哥哥)嘆息說:「人總是向下走」,大概也是預先體認到這種人類自私無知劣根性的惆悵推論。

另一方面,「妄想」之所以被冠以妄字,就是因其難以實現,只能停留在想像的程度,但有現實主義者傾向的素子竟然相信並由衷感到震撼,著實令人玩味。或許是基於一種價值觀的共感,相較體制外的革命家久世英雄,公安九課不啻是以體制內的形式孕育著類似的夢/妄想。當然巴特擔心素子而好心遞上義體人食物,少校卻心不在焉用其包裝紙下意識折出紙鶴(左手摺紙鶴,久世幼時釣馬子絕技),這種對於過往初戀對象的熟悉戀慕,也不能不計算進去。相較押井守的形而上女王,在神山健治描繪之下,素子也正式成為超驗資訊流中的頭號甜姊兒(萌)。

至於一直在女王爭奪戰中處於挨打地位的好人王巴特,不甘對方不費一兵一卒自己近水樓台的優勢便毀於一旦,終於在素子難得一見誤判久世藏匿地點,因此遭到不相關難民伏擊,導致九課新進隊員矢野不幸喪生之後,忍不住由M變身為S,對著猶被久世迷得一愣一愣的素子咆哮起來。

公安九課這個單位的個人戰鬥力之強悍,以及執行任務時的俐落程度始終為人稱道,但不得不考量的是,九課從來是一更適合小股特種戰鬥的警務系統下情報部隊,尤其對照到STAND ALONE COMPLEX最後幾集,公安九課被政府中的貪腐集團陷害,調動海軍特種精英海怪部隊圍逼幾至絕境,那種人數上與武力支援的無力感就更加明顯了。或許體認到這點,才會有S.A.C. GiG裡的新人補強動作。但總的來說,在任務需求與武力配置方面,九課還是更近似專精CQB(Close Quarter Battle,室內近距離戰鬥),卻有著美帝美國國家安全局(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簡稱NSA)情報資訊戰等級的SWAT Teams(Special Weapons And Tactics Teams,特別武器及戰術小組)。

和軍系特種部隊不同的是,SWAT Teams在執行任務時有他不得不的考量,也就是人員性命的保全,不論對於受保護的目標或是自己的隊員均如此,這也是為甚麼世界上最著名的洛杉磯特警隊(LAPD)SWAT Teams,始終以從未在任務中損失任何一位人質感到自豪的原因。簡單的例子,軍用狙擊槍為了匿蹤,可以容許裝上滅音器並使用亞音速彈損失射擊精度,但務求對人質身邊歹徒一發擊命的SWAT Teams,就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致命誤差了。

這也是為甚麼當久世英雄圍捕行動,因為素子的錯誤情報造成全盤失敗的結果後,好人王巴特會不留情面對女王這麼憤怒的原因(當然好人王巴特那種潛意識忍不住由M變身為S的壓抑快感爆發,也不能不計算進去喔)。


PS:真是令人感到憋尿般的猶豫啊,讓熱血硬派也忍不住一掬男兒淚的攻殼車鎮魂曲,就快開始演奏了呢......

2006年6月21日 星期三

神經質的鋼琴師

陣子因和朋友聊到戰爭與求生慾的關係,提到了羅曼.波蘭斯基的《The Pianist》。喜歡這部片更甚於羅貝多貝里尼的《美麗人生》,羅氏那種戲謔中隱含殘忍的敘事手法,反而沉重得讓人無法釋懷,《The Pianist》不經意流露的反諷,低調收斂的暗沉氣氛,其實更能讓觀眾靜靜調整節奏,跟著畫面去閱讀歷史裂隙中的故事。

幾個場景到現在還印象深刻,例如男主角躲在朋友家中,為解琴癮而將手指浮在琴鍵上彈著空音,依舊一臉陶醉的表情。接著從躲藏處逃出,結果不小心扭傷腳踝,一拐一拐走在舊街道上,卻發現熟悉的地方全被炸成不毛之地。到後來被德國軍官發現,要求主角彈一首曲子(他起先認為主角只是個說謊的流浪漢),主角於是在月光照耀下的鋼琴上演奏出動人曲目,聽見那意料之外的天籟,軍官原本銳利如鷹的冷酷神情,遂隨著樂音在空氣中營造出來的微妙溫度,一寸一寸溶解掉了。

以前家裡有架巨大的黑色鋼琴,妹妹母親都能彈奏,但始終覺得不喜歡,無法放入感情去欣賞。一次為了學校音樂課的考試,本打算要學,但駑鈍的很,三兩下就被豆芽菜淹死,再加上手指僵硬且長度不夠,無法像鋼琴師那樣在琴鍵上恣意飛舞,所以始終跳脫不出牛的境界。直到看過這部片子,找了原聲帶來聽,才真正體會到那種被琴音震撼的心碎感動。

因為這部片,也喜歡上安德林.布洛迪(Adrien Brody)。一直對帶點神經質氣息的男星有好感,如約翰庫薩克愛德華諾頓,還有梁朝偉

那天看王家衛談《2046》裡的梁朝偉,相較於他說王菲是天才型的演員,每次的演技都會有差別,偉仔則是你叫他演一百遍同樣的情緒,他會給你一百次一模一樣的東西,精準的不得了,讚他進步了,是個偉大的演員。

但就我所知,梁朝偉的個性一直很低調,讓人感覺不到侵略性--普遍的經驗裡,傑出演員總會給人這種感覺,如比湖人Showtime還Showtime的戲精傑克尼柯遜--那樣不合宜的低調,甚至是退縮到顯得突兀了。這種人格特質卻莫名地吸引我。以前曾說,很佩服利害的不得了卻也謙虛的不得了的人,這不是出於忌妒的反面自我安慰,或者東方人所謂「以和為貴」的偽善城府,漸次思忖起來,反而是著眼於那些人看待自己才華的認真態度。

想起一個故事。從前美國有個很厲害的拳擊手,一天在街上和朋友遇到一個不長眼的傢伙,對他們兩人無理挑釁,朋友忍不住,叫拳擊手好好修理他,拳擊手卻回說:「你覺得卡羅素(著名聲樂家)在街上碰到別人的嘲弄,會對他唱歌嗎?」,言下之意,他不認為自己的拳擊技藝是用來打架,很認真看待並保護自己辛苦焠鍊出來的才華,不隨隨便便當成討人歡心的把戲耍弄。會把才華拿來到處炫耀的人,總把自己看的太巨大了,相對的,就不可能完全將注意力集中在一處,表面的華麗便無法避免最終潰散的結果。認真的人最美,看來這句話不只適用於女人呢。

扯遠了,要講求生慾不是嗎?

不過還是有關的,像梁朝偉那種看似低調,會說出:「如果我中了槍,即使子彈沒打中重要部位,我也一定會死掉,因我的求生意志一點都不強。」的人,其實只是不習慣用一般人的節奏去生活。對他來說,認真演戲並由衷喜愛,就是他的積極面,就是他努力生活的證明。如同那神經質的鋼琴師,看似過街老鼠般無意義苟活著,其實心中懷抱著期望能再次演奏音樂的熱情,努力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意義。

真的沒有求生慾的人,早就消失在世界上了。也許他們只是不習慣別人眼中非那樣不可的生活。為甚麼人只要活著就必須拼命,永遠保持積極光明樂觀,為求成功就算信奉弱肉強食的社會達爾文主義也無所謂,轉而試著去相信,一個人不論貧富貴賤,只要活著就有他的價值,他的生命尊嚴,即使他活的一點都不瀟灑漂亮,甚至是乍看之下的一無是處。

某種程度,我也是會說出「沒有生存慾」這種話的人。

我討厭種族歧視,性別歧視,極端國族主義歧視,因為那消抹掉一個人身為人的價值。討厭那人,只因為他的皮膚顏色不一樣,生殖器官/性別認同不一樣,文化語言不一樣,而不是從那人的本質去判斷。因為理解到世界上這些反智的東西,也許永遠會存在著,人會繼續不斷以愚蠢的理由將殘忍刑罰強加到另一人身上,進而消抹掉那人的存在,當意識到這些之後,才會自暴自棄說自己沒有生存慾。

結果,我們還是以連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熱度,持續不斷愛著這個世界,為它美好的一面無比眷戀。和珍愛的人相處,耽溺美味的食物,閱讀秀逸的小說,因為太愛了,所以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想毀了這些(或許那正是他們的美好?!),此一內裡的無力感發酵後,才會導致表面上的消極。

所以啊,其實我是很膽小,一點都不像自己說的那麼豁達無所謂,隨時都可以了無牽掛地消失掉。怕死,怕寂寞,怕無聊,怕沒有辦法繼續抱著喜歡的女人,和心靈相通的朋友說話,玩好玩的Game,讀村上龍又色又暴力的小說,煮喜歡的馬鈴薯燉肉來吃,看精采刺激的NBA...

像這樣的人,一如《The Pianist》裡的鋼琴師,大概都會比求生慾過度強烈,卻本末倒置,遺失掉與生命存續真正意義相關的某種東西的萬年禍害們,活得更久吧。

夢想的方向與生命的意義,在我們為了不背離人類總體意志而矯情許願之前,早就瞭然於心。

2006年6月14日 星期三

素子的,誰?


 今次攻殼S.A.C. GiG放映標題為《素食の晩餐 FAKE FOOD》,講的是某個台灣出產的國際恐怖份子以台灣素食料理師父的身份做掩飾,在「個別的十一人」事件正熾時刻出現在日本,諸如此類情節。這樣講好像有點不應該,不過像台灣如此視國際觀點為沒營養速食麵來消費的國家,竟然還能出”國際”恐怖份子--就算他是抱著單純偏執的屠戮信念也罷--真是令人感到相當驚訝。

總之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最後九課和一課的人被錯誤的情報誤導,導致殺錯了目標(九課畢竟是精英中的精英,情報戰與隱密活動的王者,所以先行識破了Orz),結果一課開槍的錯手亂蹄兩人組之一,在聽過隨後趕到的巴特和德古沙兄貴搭檔的解釋,竟脫口而出「你們是素子的......」這樣會心回應。

在前一集《狂想は亡國の調べ Pu239》裡,擁有特異精神人格的合田一人才對著一起出任務的巴特噁心咬耳朵說,你們那個隊長,看起來頗可怕的嘛(後來還調侃巴特是否迷上素子。巴特好人卡收藏家的名號真是響亮啊!)。換言之,就算不以我們這些故事外讀者的全知觀點去理所當然化,在故事中情報與特別部隊的體制裡,相信九課以及其上的現場領導者草薙素子的種種傳說,必然已得到相當程度的尊重與認知。

這樣看來可以毫無顧忌直接稱少校為素子的那人,著實令人好奇他們之間的關係。素子大姐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會在尋常政府單位”辦公”的那種人(你能想像派海豹部隊或SAS去站衛兵或耍帥戴墨鏡蒐證嗎?),就算公安九課本身在政府這個巨大機器裡,也是一種相當特立獨行的敏感雙面刃存在。 唯一的線索,我好像記得漫畫裡的素子似乎有個一課的同居男友呢......。

因遭受許多受迫性失誤而錯過士郎正宗這兩本漫畫的再啟動,不過據說除了其奠定攻殼系列基礎的經典文本地位之外,也是相當惡搞的作品,例如這個(註:十八禁)。另一方面,真正把草薙素子此一角色塑造成軍武迷以及御姐控原型偶像的,應該還得歸功押井守電影版和神山健治電視版中又美又強力的迷人形象建構吧,這樣一位能動刀動槍且腦袋也相當漂亮的美麗女神,真好奇她的男人是怎樣一枚傑出人物呢。如果只是個不知所謂的小ㄎㄚ,僵化政府結構下的可有可無小螺絲釘,那可不是用「沒辦法總之把那些錯格疏漏都當成平行宇宙吧」來搪塞就能抵擋眾迷的怨念哩(茶)。

我想太多了嗎?不,以塔奇克馬的語法來詮釋,人生的醍醐味,本來就在於靈魂本質與外部記憶裝置的互相協調與複雜使用嘛(遠目)。

2006年6月13日 星期二

與無懈可擊後有關

終於褪下女人的CD絲質內褲時,男人發覺自己竟無法集中精神在面前這副肉欲橫流的性感身體上,腦中莫名其妙有了疑問,這是第幾次,如此熟練而若無其事除去女人遮蔽豐阜濃蔭的最後一道防線?底褲之外,如果女人底乳房搖曳生姿美麗動人,男人也會抑制一窺究竟的衝動,慢慢將這迫切的想望逐次累積,彷彿落拓貴族艱難且優雅累積著鹽或糖,讓那飢渴慾念昇華至最高一刻,再從頂點深深墜下,享受玉石俱焚的快感。禁慾邊緣的高潮,就像喜劇後的悲劇,格外令人感到悸憾。 追加內容 從精神裂隙看出去,的確照映出一擅長且耽溺閱讀女人身體的男人之倒影。

但男人能清楚於腦海中刻畫每個女人的乳房弧度,腰臀轉折和腿長比例,甚至是嬌喘的音頻高低,卻無法記住她們的長相。至少無法第一眼就認出,兩人是否曾在床第廝磨糾纏過。也許和每次交媾時不是酒精作祟,就是尚處藥物的迷幻餘韻有關,但如果這樣,為什麼他還能趕及在撫摸女人細緻皮膚時醒來。那柔細到近乎不存在的汗毛,放電探針一般,在男人掌心覆上的一瞬,用強烈炙人能量燒灼著沉睡的神經,使另一頭嗅到血腥的鯊魚,從千里外的暈眩中逡巡而來,本能反應狠狠咬上獵物。他甚至連一點餓感都回想不起就敏銳押上靈魂。神奇的喚醒的勾魂一觸。

看出男人神遊他方的漫不經心,女人用留了指甲的纖纖玉指,輕輕抓了抓男人微隆成白晝之月的下體。

「不專心哦!」她說。淡淡戲謔,且扭轉指尖。

男人笑了笑,隨即乖順將嘴貼上她微露貝齒櫻唇,左手揉撫其豐腴充滿彈性乳房,並抽空以指腹輕擰尖端,右手下探,掌心包覆住陰毛包覆住裂隙彷彿包覆住一緊緻星雲。女人稍微鬆脫壓抑溫和地喘了起來,自靈魂的底線開始預熱。聞起來帶著粉紅色香氣的噴息,從她口鼻傾瀉循著男人鼻翼流去。在只看得見眼皮的距離中,冥眸交睫微微顫抖的表情顯示,她似乎比男人更深陷此刻的歡娛。

女人因淫蕩而整個柔軟起來,沒骨一般,卻無法僅用單純的勃發就將之掛吊進天堂。她們的輕的軟之後的沈重,的要的更多更核心繁複,使男人誤以為自己在贖盜火之罪。

他突然想到,當鯊魚用數排並列之鋒利刃牙啃噬獵物同時,眼珠外會巧妙跑出一層瞬膜用以保護視覺弱點,那自己無意間將她們,那些肢體柔軟度不一,慾望型態各異的女人的長相遺忘的行為底意識,是不是也演化成一種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反射動作,沒有多餘期待,就可以安全到此為止?

一切都順利進行。一切都不對勁。

「你到底怎麼回事?」這次女人終於按耐不住,為男人停頓許久的動作抱怨起來。男人騙她說多喝了幾杯,聽完女人回他一個壞掉的微笑。

「別人告訴我的可不是這樣哦!」女人用力將男人不合宜慵懶的身體翻了過來,大剌剌跨坐上去。

仰躺在晃動不已的水床,男人看見她深遂渴望的慾念,被寵壞的碎裂存在感,正一點一滴從眼神中流洩出來。她迫不及待低下頭,將柔嫩多汁的舌,竄探進坐騎嘴裡,在上下顎間,舔著,舐著,像一葉碰到甘露而舒展開的蕨類植物,盡情生長,充盈男人濕滑的口腔。因地心引力更顯渾圓飽滿的乳房,技巧地在男人胸膛上摩娑,那濕露流淌晶瑩汗滴的皮膚一接觸,彷彿要溶化在對方的身體中那般黏膩無法撥離。她雪白的大腿,緊緊箝住男人的腰,壓迫著他終於被惹腦的焦躁下半身。空下的手,靈巧搓弄男人肚腹間的體毛,一會兒輕柔捲著,一會兒又故意使勁拉扯,簡直像頑皮女孩正玩著芭比娃娃的露淫金髮。

然他卻沒來由感到悲哀,且當真正發覺這苦澀感受的時候,那悲哀已在不知不覺中,緊緊攫住男人薄霧瀰漫的身軀,輕而易舉將之從中撕扯開......

女人因達到高潮渾身止不住顫抖,下腹一陣陣幽微的抽搐痙孿,鎖住的腳趾也猶未從備戰狀態回復,鼓動胸部貪婪吞吐混濁氣體,無力軟攤在男人身上。他感覺自己正在女人身體裡萎縮,凋零,卻一點也沒有達到高潮的狂喜,動物性憂鬱提早來臨讓男人覺得焦躁異常,尊嚴生鏽刀子似戳刺著他逐漸恢復的頑強自我。女人並未察覺,用手指梳理纏繞在汗涔涔頸項上的服貼髮絲,對男人拋出柔媚一笑。其眼角匯聚著一種陰魂不散的歡快。

「嗯,你真的好棒呦!」女人以帶著羞赧卻不生澀的口吻說,然後用潤澤的唇輕啄男人乾裂僵硬的嘴,毫不掩飾心滿意足著,並細心幫他取下濕滑黏膩保險套,仔細將開口旋轉一圈,用面紙包住丟到擺在床尾的垃圾桶裡。

當女人起身跨過男人臉上時,她那濕漉濃密陰毛,輕輕劃過他的鼻尖,像一叢飽含水氣的熱帶雨林,散發出奇特無法言喻,夾雜著生機的死亡氣息。男人的腦袋開始旋轉,胃裡翻湧著一股欲嘔穢物的噁心,不潔感擠壓著他的肺葉。男人幾乎無法呼吸。

在她裸身搖擺疲憊臀部走向浴室的一瞬,男人終於為那醞釀已久的困頓所導引,興起一股無以名狀的衝動,促使他從床上躍下,無遮掩甩動半頹陰莖跟著女人的腳步追上去。在女人即將踏入浴室之前,男人雙手用力搭上她圓潤脂滑的肩,將之硬生生扳了回來。女人嚇了一跳,瞪大暈線雙眼看著他,手上皮包一鬆掉落,雜亂滾出五顏六色什物,但男人甚至不確定她到底有無發出尖叫,只自顧自歇斯底里粗暴喊著:「來不及了,讓我看看妳的臉,讓我看看妳的臉!!」

空調發出嘎拉嘎拉的殘廢金屬聲,完全沒辦法減弱房間裡朵朵翻滾的潮浪,使女人的臉不住蒸騰冒著汗水,宛如剛從蒸氣室烤出來。一滴晶瑩汗珠,從女人額頭順著太陽穴滑過臉頰繞道鼻翼,然後停留在嘴唇上暈散開來。掉色的嘴唇,斑駁而乾裂,好像只稍一用勁,就會迸開流出濃烈鮮血。那是張絕對慌亂的唇,可同樣一張唇,前一刻還淫蕩地在男人的肌膚上翻滾,吸吮,以一種奮不顧身的姿勢。

女人禁不住靜默哭泣起來,一坨鼻涕流到嘴唇上,適時潤澤了裂縫。但男人耳邊卻傳來另一陣低沉悅耳搔爬聲,彷彿老式黑膠唱盤發出的帶磁沙沙聲:「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我們是同樣的人,我們都無法真正愛人。委以救贖莫此為甚。」那是前一個同屬無眠者陣營的傢伙,旅行至此忍不住飄忽穿牆而過,以心靈感應傳達給他的密語。

於是,男人終於第一次在女人的陰道恢復潤滑潔淨,虛幻的生命回流排出體外之前,還保有難能可貴的艱困的平靜。

2006年5月6日 星期六

小說的演與說


實講我最近被某件事搞糊塗了,我總想不透,到底哪種小說,才是吸引人的小說。

寫出七冊兩百多萬字意識流鉅作《追憶似水年華》的普魯斯特,當初被某出版商婉拒出書時是這麼被告知的:「我或許理解力稍差,但很難相信有人花三十頁篇幅去描述入睡前輾轉反側的情形。」很顯然,那個出版商並不認為他眼前厚厚一大疊手稿,將來有機會成為吸引人的小說。但時至今日,《追憶似水年華》理所當然成了經典,甚至在意識流的領域裡,更隱然幻化為某種巨大難撼的標地物,那麼,上面這段老實不客氣的回絕又是怎麼回事(印象中,不識千里馬的遲鈍伯樂,似乎也不僅一位)。

最近在安貝托.艾柯的《悠遊小說林》當中讀到一段話,也許剛好可以提出來作對照:「文本是部疏懶的機器,希冀讀者也加入操作,果真如此,文本又怎麼能顧盼留連,好整以暇地緩步而行?虛構作品旨在描述人物的行為,讀者想知道的是最後的結局......當印第安那瓊斯背後蜂湧著一大群敵人,別浪費時間,丟掉那些微妙的心理枝節,直接切入高潮!」不過艾柯在說這話之前,也補了一段卡爾維諾在說明快速筆法時的提醒:「我並不是說快速就是好,敘事時間也可以拉長,週而復始,或停滯不前......為快速辯解,並不意味著否定緩步慢筆的趣味。」因為有了這種趣味,我們才能將普魯斯特供奉進萬神殿中。

或許之前涉獵的都是氣味相近的小說(如作家伊君所言,湯湯水水的村上春樹),所以一時之間還無法會意過來何謂艾柯口中的「流暢的故事性」,不過前陣子讀完馬奎斯的《百年孤寂》和《異鄉客》之後,終於明白這是什麼了。

流暢,當然,馬奎斯的文字當然是流暢的,甚至流暢到讓人覺得有點浪費的程度,相較於那一百年份燦燦發亮的素材。馬奎斯霹靂啪啦一本解決掉的《百年孤寂》,我敢打賭,普魯斯特有辦法窩在那裡寫一輩子。看看為了《人間喜劇》(加上五萬杯咖啡)寫到掛掉的法國大文豪巴爾札克吧,意識流鐵定又比寫實主義更能無限延伸了。

但,流暢一定是通行無阻的嗎?就像前面卡爾維諾好心提醒我們的一樣,在極端的思維下,我們可能也同時失去了許多有趣的東西──當我們沒電視看,我們只能讀書,可是當我們有電視看時,讀書又變成為次要選項(當然,趁棒球轉播攻守交換空檔讀的書,肯定不會太深刻了)。

說真的,深沉思考而後下筆,的確是種很過癮的寫法,在書寫過程中一字一句琢磨,整個人沉浸入小說情節中,彷彿自己便是主角,每個角色說出的話,某種程度上,即是作者心中醞釀出來的潛意識,於憑空虛構情節以創造小說這點來看,這不啻是更接近作者自身意志的寫作方法。然而,這同時也可能是一把兩面刃。

基本上要嘗試這種創作方式並不難,只要寫作者有足夠強度的思考能力,且願意花時間去創作,通常都可以順利生產出來(當然,也只是生產而已)。問題是除了「放」的能力,這種寫法更要求「收」的本事,因為理論上,思考不可能有終結的一天,我的意思是,一篇小說如果只有思考的部分,而且作者很明顯沉溺於這個部分,那麼這篇小說就根本沒有寫完的可能--沒有結局的小說--這裡指的是真正沒有結局的小說,不是隱藏起來,或者留待讀者自行去體會,如我們永遠也不知道《挪威的森林》裡最後綠和渡邊有沒有在一起那樣。不,不是那樣。仔細想想,這真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時至今日,不得不承認,說故事能力的確是一種逐漸失傳的本事,而且似乎越來越有被喃喃自語大軍生吞活剝的態勢。我相信,這也是為什麼小說家袁哲生自殺的消息傳開後,會更令那些老練的說故事者(如張大春)惋惜的原因,因為袁哲生幾乎已漸漸成為五年級作家以降「說部」的接班人了。

再舉一例,不像暢銷作家的暢銷作家(譬如文風,產量)朱少麟,有兩本小說被選入聯經辦的最愛小說一百活動裡,分別是《傷心咖啡店之歌》和《燕子》,可是在某些評論家眼中,《燕子》似乎是更成熟的作品,因為和《傷心咖啡店之歌》比起來,那種辯論說理的部分明顯少多了,但相似的深刻探討依然存在,只是換了另一種更順暢的方式表現出來(焦桐:『在《傷心咖啡店之歌》,主題猶依賴辯論”講”出來,到了《燕子》,則明顯增加了行動的份量,由事件”演”出來,這是令人驚喜的藝術躍進。』)。

這大概是關鍵了,小說思考的部分到底是演出來還是說出來的。

之前林林總總講的約莫就是這意思。人天性對於說教有一定程度的反感,尤其你作者大剌剌擺明在說教。雖然其實你沒這意思。閱讀,在小說這部分似乎更是如此,求的不外乎是想從現實世界跳脫出來(但並不一定脫逸真實,可能只是輾轉進入另一種真實),如果翻開小說看到的還是我們之前想逃避或承載過多的東西,當然不容易被接受,甚至有很大的機率因此被人匆匆略過,連讀的興致都沒有了。

當然,前提是我們還肯讀。再次強調卡爾維諾說的:「為快速辯解,並不意味著否定緩步慢筆的趣味......」只要你有本事駕馭寫作這頭頑獸的話。



附註:圖為普魯斯特在巴黎的故居,因體弱多病的緣故,自1906年哮喘病加重後,普魯斯特便在臥床上從事創作,一直持續了12年之久。

2006年5月5日 星期五

故事的極限

 家族書寫」和「完美異性原型」是兩個我始終相當著迷,卻無法輕易下筆的文類,深怕如果寫的太好太完滿,將來就再也沒東西可寫了。宛如甜蜜負荷,捧著珍愛的詩集卻一輩子不忍讀盡。雖然有點味覺倒錯,不過類似情境約莫可參考《食神》好姨的味蕾高潮哀嚎:「為什麼讓我吃到一碗這麼好吃的叉燒,如果我以後吃不到怎麼辦?」橋段。

想起本雅明講過的一段話:「沒有一篇故事會不許人追問『那麼後來又是如何?』相反的,小說一旦在頁底寫上『全篇完』的字樣後,便不能再有向前進展的希望了,因為它邀請讀者由此開始思索一個生命的意義。」也就是說「最重要的不是停下來想清楚什麼,而是如何在從容廣大的未知世界之中持續的漫遊下去。」亦如米蘭昆德拉所講的:「在無限大的世界一種無所事事的冒險旅行。」 嗯,原來如此啊。

所謂的說故事最珍貴的地方,並不在於敘述闡釋多麼精準無誤,背後的立論觀點如何宏大無匹,最重要它必須是浸泡在活生生的世界裡(這無關虛構或寫實),被說者與聽者所親身參與,換句話說,這些故事,就是我們,以及我們所身處的這個世界。

我們透過這些故事來互相撫慰、溝通、了解,然後大人在說故事的途中變成了孩子,孩子則因參與了大人們的故事而確切知道自己並不是孤單的。如果把這本硬皮故事大書扛到桌子上翻開,我們看到的將會是人類生命延續的光譜圖樣。 所以,故事從來不會結束,始終只是換個人來說罷了。人與故事,均如此。

靈魂逸失

 殼機動隊TV版最近又在重播了。

有一集是這樣的,攻殼車塔奇克馬(我才不要叫他們”達駒”哩)從外面胡亂撿了個靈魂容器回來,九課一個觀測員連結進去結果就掛掉了,但既不是病毒也不是被攻性防壁反噬,彷彿自願迷失在裡面,靈魂被羈絆住了。然後當然就換素子姊姊上場囉。素子連結進去後發現,靈魂的所有者在那個容器中建立了一座虛擬電影院,專門播放自己創作出來的作品,把進去的人統統吸引住了,因此不想回到現實世界,甚至很難想像地,連少校如此歷盡凶險折難的戰士,也被電影感動得一塌糊塗還掉了淚。

不過,少校最後還是回過神來,選擇離開那座迷人的虛擬電影院。靈魂容器的所有者(後來知道那是個在現實世界找不到贊助人的失意導演)對素子說,你真是個強悍的女孩喔,果然是現實主義者嘛。

如果你認為非浪漫主義者,就是現實主義的話,那也無所謂了。」少校是這樣回答的。

自己的人生活到現在為止,可說相當任性且亂來,完全是依照小孩子的方式去揮霍,實在很令人苦惱。但就像那些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生存欲的人一樣,可能只是還沒有找到能具體將那些生存欲凝聚起來的容器罷了,如果真的沒有生存欲,那早就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吧。某部漫畫好像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得了一種怪病,會不知不覺地「自我擴散」,然後就消失了。不管他期望與否。

或許癥結不在於該不該活下去(都已經活下來了不是嗎?),而是在於要用何種能被自我接受的方式進行下去。塔奇克馬用資料運算與情報蒐集的能力,創造了一種全新樣態的靈魂,事實上那並沒有超出人或少於人的,只是剛好適合自己與生俱來的容器。那個將自己的大腦切割下來移植到電子裝置裡的導演也是如此。

總之,最近過得實在有點糟,差點連ADSL都繳不出來,身體的疲憊感很嚴重,動不動就陷入昏迷,想說就這樣輕飄飄消失了也不是不可以。啊,沒錯,應該就只是,這樣子而已。我想,只要再BT個幾G,或者天氣熱到那些美眉終於肯套上熱褲露出汗水淋漓的大腿時,我,應該又會活過來了吧。

嗯,真慶幸我只是個好色且拘泥眼前爽感的靈魂啊。

2006年3月6日 星期一

妖怪比大隻

 次看到緯來日本台《西遊記》的廣告都難免會心一笑,即使正忙著別處的事情,只要那句「本週的妖怪是......」鄭重其事旁白出現,總會營造出奇特的幽默喜感,好像超級市場在推銷特價商品一樣,來來來,這是現撈現殺的妖怪,人客參考一下嘛,於是本來應該很玄幻詭奇的鬼怪故事,頓時充滿現實感,彷彿活脫脫近在眼前。

這劇在日本聽說創下極高收視率,初回成績只輸富士電視台自己的《HERO》、《戀愛世代》、《長假》三部大經典,不過亞洲聯播好像碰到鐵板,至少台灣似乎如此,討論區留言翻了最新幾頁,雖算不上一面倒,但也幾乎看不到令人興奮的稱讚。

大部分的問題都指向選角和劇情改編,例如演孫悟空的香取慎吾太HIGH,蹦蹦跳跳連講話都講不好,電車男伊藤淳史一點也沒有豬八戒的豬頭模樣,看起來反倒像是將怨念集中到食慾上的御宅族,小內演的沙悟淨不但喜歡吃黃瓜活脫脫日本河童轉化,而且居然比大師兄齊天大聖更強勢,至於找小兔子深津繪里演唐三藏,我一點不覺得奇怪,至少之前就有宮澤理惠的例子,要是哪天日本人找個女人演毘沙門天戰神上杉謙信,那才真叫人跌破眼鏡。

關於劇情,《西遊記》章回小說原本的劇情怎樣我已記不清(注音版你看是多久以前的事),不過既然言明改編,不改不編當然沒意思,而且要是認真照章搬演,看慣講重點節奏快速日劇的影迷,恐怕也會不適應。對於身為外國人的日本來說,《西遊記》頂強只是有價值的素材,不會是什麼不可移異的文化根基,自然刀快斧利多了。

這劇我沒完整看過一集,不好做評論,粗略感覺沒傳聞中好,也沒傳聞中壞,最少看到演孫悟空的香取慎吾又在耍白癡的時候,還挺讓人心情愉快。解讀別人的文化進而重新創作本來就有風險,輕鬆如日本版《西遊記》只算小菜一碟,嚴肅一點像被美國保守團體戲稱為gay cowboy movie的《斷背山》,李安也不諱言因為自己相較於美國來說是outsider,所以能不受限制對牛仔文化作出大膽詮釋。

擅拍女人和同志的李安,其講法是一貫的溫柔謙虛,政治正確的「牛仔不會”變成”同性戀」說法,本身當然就很不正確。從《斷背山》叫好叫座的情形觀之,我們現實主義一點講,如果創新出來的東西被大眾接受,等到時日一久,人們只會記得它成為經典的”新”,而不是窄仄不合身的”創”,至於那些原本令人安心的守舊,只會被記得它頑固不知變通的”守”,那些有價值的”舊”,終究會被人逐漸淡忘,變成少部分人信仰先行的破敗神主牌。

之前大陸一窩瘋反日,日本的欺人太甚大陸民族情感爆發甚至當權者的操作,這些說法都有其可探討的立基點,不過其中一種說法實在值得思考,據說抗議期間上海某女大學生在網路上發言冷眼以待,認為大陸男人的能力沒有日本男人強,竟然還敢出來抗議。民族意識正燃燒到火紅地步,想見這言論免不了又一番激烈論戰。

全錯或全對都是相當難得的事,要說這個女大學生有錯,也錯在不該將自己對於成功的價值觀簡單量化套用到別人身上,而不在她說了真心話。不只在國際政治與經濟的影響力,在流行文化戲劇娛樂的世界裡,日本莫不是獨霸一方的強權,尤其是影視戲劇ACG,對亞洲人來說,更是無庸置疑除了日本還是日本,講難聽一點,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簡直吃乾抹淨。這幾年韓流反攻日本可能還出了點鳥氣,而所謂的中國流戲劇,說清楚講明白,根本就只是台版《流星花園》一劇風光罷了。

每次講到這些恨鐵不成鋼血脈賁張的事情,總會想起另一件令我忍俊不住的趣事。有次逛到對岸的軍武網站,一群人熱烈討論要用何種武力戰略消滅日本(反正這些”熱血男兒”們都這樣,不是攻日本就是打台灣),正討論到欲罷不能酒酣耳熱時,突然有個傢伙岔題附了個但書,說俺覺得打是可以打,但要先把那些美麗可人的AV女優們都給接出來才行......

如果連妖怪都醜不過人家,那成為待宰的人還能怪誰,怪別人的妖怪醜得不像話? 在妖魔化邊緣化別人之前,還是先想想,要是嘴裡只剩舌頭沒有牙齒的話,我們不是一輩子都不能食肉長壯變大隻,只徒留那些妖怪繼續大口吃肉喝酒,變得更醜更巨大更法力無邊,然後永遠獨霸循環下去,想想此情此景要是被天上封神的戰鬥勝佛看到,他老人家恐怕也會望著掛在牆上的紫金寶甲和金箍棒搖頭嘆氣,笑我們比他身上拔下來的毛,還沒三小路用吧。

2006年3月2日 星期四

關於哭的記憶

剛收到一個電熱茶壺禮物,不是熱水壺,或許應該具體解釋成電湯匙的威力加強版,當過兵的朋友對電湯匙這神奇玩意兒大多不陌生,但回想起來,鋼杯裡插根會吱吱叫的通電物事,的確跟當兵本身一樣,說的比做的更令人安心。

茶壺頗有設計感(水滾了會自動切掉電源),外型流線一體成形,看起來一點也不窮酸,遠望會誤認成花瓶應該也不算太土包,讓偶爾沒瓦斯可用滿身窮酸味的我,頓時喜出望外,考慮以後當乞丐包袱裡騰個地方塞,不過如果被真正的乞丐達人聽見,恐怕會被取笑不夠專業。

因為心情好,所以興起(?)想講幾個印象深刻關於哭的記憶。





小學的時候,有次姑姑帶著全家來作客,很喜歡姑姑,因為長輩裡數她最疼我,這以前講過了。不過對那兩個表弟卻不敢恭維。其實回想起來不過就是皮,沒大沒小罷了,談不上惡,奈何幼時個性彆扭,且那段時間家裡狀況不錯,遂有些優越感,傲慢不太理人,就躲到房間刻意避開那兩隻小野獸。中午,母親喚吃午飯,一出來看見表弟手裡蹭著摔著的東西,剎時愣了幾秒,一回過神便大哭。

說到底也沒什麼,就是一個寶藍色火柴盒小卡車,表弟兩人嘻嘻哈哈在瓷磚地板上硬壓著推來推去,那可憐的小卡車輪軸都歪了,漂亮的寶藍色漆掉的零零落落。又氣又慌,就只好大哭。真是大哭,哇哇亂叫,連皮慣的表弟都嚇壞,大人們也放下手邊的工作,以為發生什麼大事。 問清楚後就壁壘分明,姑姑忙著教訓兒子,母親忙著數落我,不就是個玩具嘛,你這個作哥哥的怎這麼小氣。我擒著淚吸著鼻涕,心中不甘OS:你們懂什麼,那可是我的「馬蓋仙小卡車」哩。百戰天龍馬蓋仙,當年和霹靂遊俠李麥克並列我心中兩大神明,是教育我出門可以不帶錢,但萬能膠帶和瑞士小刀必不能忘的天啟先知,怎容你們褻瀆。

國中畢業確定上重考班之後,滿室的馬蓋仙李麥克海報才終於丟了(啊,真是廉價的崇拜),一方面宣示決心,另一方面,確實不再迷陽剛偶像--那時喜歡真實的會散發香氣的女孩多些--但那哭的記憶,無法撕去留存至今,壁癌一般。



關於重考班,不是雲淡風輕笑看回憶,於是便失去重量,談起重考班,許多人的共同想像似乎不離專制教育的恐怖,然而不是我上的重考班較散漫輕鬆,只是無憂無慮嬉鬧自由慣了,突然進入如此「使命密集」的控管單位,唯一反應過來的深刻,竟只剩無聊。

實在無聊透頂,沒有窗戶鎮日開著日光燈的封閉劇亮空間,排隊上廁所時細瑣無意義的低聲交談,自動開關機的瞌睡反應機制,對於前排美麗驕傲女孩的意淫(原來我們都是一樣的,差不到腳尖對腳尖的距離),以及淡薄的對命運,對何去何從的徒然想像。就是沒有沉重。比沉重更糟,因完全抓不到施力點,只能漂流擱淺,絲毫沒有駱以軍《遊街》說的:「媽的你是白痴啊看不出來我們在排隊走路繞這個街道繞這個騎樓嗎?我在做什麼?我在重考。懂不懂!」那種衰腳的憤怒閹割惆悵。

真正受到震撼,得反溯回一開始收到高中聯考成績單那天。 妹不曉得到哪裡去了,這是我一直很好奇的疑問。是被父母塞些零用錢打發出去,亦或者躲在房間門後銳耳偷聽,間接透過我的悲慘反射去揣測己身將來的必經入族式。審判場景,沒有妹,沒有別人,只有跪著的我,還有面前如兩道大鐵門閉合著的雙親巨大影像。背光喧譁,黏稠失焦,面目模糊,光影爛漫,一道光束突然打下來,以不可思議的力度對我灌注遲來的天啟,告訴我你是有罪的,必須進行改造。

母親手握電鍍散發炫銀光采,平時用來晾衣的鐵長棍,舞動著,氣急敗壞,聲聲指責刨刮催人心扉,父親則退後到母性勸阻的地位,安靜協調地控制住場面。這種權力運轉的位階錯亂(事先兵棋推演協調好的?!),讓我感到不知所措,怎麼對抗?怎麼示弱? 害怕極了,腦袋一片空白,徹底絕望,眼淚連手段都算不上。就跟瞌睡一樣,不瞌睡又如何。不哭又如何。從頭到尾沒挨揍,卻比挨揍更受傷,哭的更慘烈,鼻涕眼淚牽絲到天邊。

也許不是重考班的記憶太輕,而是那開啟命運之門的眼淚鎖匙太重,重到在臉上鑿出冰河谷地,穿胸而過,轟然一聲溶化滴落消失不見。剛硬鐵門卻無動於衷,只悄悄滑開一點無關痛癢的細縫,把人壓扁後堪可通過。壓扁了,自然輕,自然隨風飄蕩無痕跡。

終究不是村上龍,沒辦法把快樂當成戰鬥,微笑嚼著討厭鬼亂比的手指頭。



唯一有印像在公眾場合哭,是高二那一次。 漸漸知道不能像以前那樣揮霍過日子,卻還是無法武裝起來,連個戰鬥起手式也使不出來,依舊含糊如爛泥,扶不上牆。就跟重考沒有覺悟還是考進聯招倒數學校一樣。學校的胖子老師說,你們這群不上進的濫傢伙,連玩都玩輸人家。當然憤怒,想殺了他,在肚臍插蠟燭,圍著唱搖滾樂跳舞,不過也只一下下,五秒後發覺還是忙著墮落散漫容易多了。

唯一可堪安慰,上的是省立學校,再差,學費還過的去,六千多塊就可解決。如此自我說服維持虛假尊嚴,直到被那次屈辱的眼淚摧毀。

開學幾個禮拜,班上只剩我還沒交學費,從一開始對母親的天真善意提醒(『不是很急啦,不過還是早點交齊比較好喔!』),到後來漸漸知道怎麼回事,遂不再出聲。甚至作了最壞打算。真的嗎?那只好去當混混小流氓了喔!以輕浮為鏟子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被通知到體育館休息室找老師,還以為要被教訓了。導師愛打網球,有空就鑽到體育館和體育老師們泡茶,其中一個,是父親表妹的丈夫,疏遠到我連該叫他什麼都想不出來,只好頗尷尬地還是老師老師荒唐叫著。

當他把一疊裝在信封裡的六千多塊遞給我,我真恨不得那只是過年,某個久未聯絡的親戚清舊帳的終於等到你豐厚紅包。

過程很快,快到來不及意識,來不及感到害羞慚愧,彷彿幾千幾百次投補傳接球練習,本能反應你給我拿。是的我缺錢,好的請慢用。導師和親戚幾乎什麼都沒說,體貼到令人困窘。走出體育館,就忍不住了,簡直快爆炸,完全無法回到教室。

我躲在地下室樓梯間崩潰地輕聲哭泣,壓抑著喉嚨,抱胸把那股氣硬逼在身體裡。不是玩具被奪或者徬徨絕望的哭。不是的不是那樣,那是完全撕裂的屈辱,一種終於還是到這般田地的莫可奈何。

這個哭,幾乎重新改變了我。現實臨到眼前,其他的也不遠。不論捱過沒捱過,時間到了,大斧落下,終究要一刀兩斷做出抉擇......



唉,怎麼這樣,你還好嗎?嘿,不要擔心喔,不是說了嗎,因為收到禮物,所以心情很好喔,畢竟,無法笑出來,連哭的能力都會失去嘛。

不過還是很遺憾,本來想寫些輕薄好玩的東西,沒想到變成這樣。 例如那次在KTV唱歌,不曉得唱到哪首芭樂催淚歌,滿肚子啤酒快尿失禁,卻眼淚鼻涕抽吸著上下亂竄難堪的要命,類似這樣比較溫柔折衝黑色幽默的現實入族式。是啊,最好連某傢伙的退伍攤被脫光光丟到包廂走廊的事情也寫進去更精采。再堅強的人,被那樣惡搞,一定也哭了吧。這麼輕而易舉且認真不阿講哭的事情,好像不太適合哦。

嗯,說的也是,很抱歉,讓你們看到現在竟然只是一個幼稚男生莫名其妙大哭三次,更糟的是還完全沒牽扯到愛情,生死抉擇或者任何性命交關的動人經歷。這麼輕易就哭,實在太丟臉。 是的,沒有什麼深不可測的哲思,天塌下來不可挽回的錯誤,不是鐵膽英雄窮途末路,或者巧妙的人生演技佈局,我只是哭了,以身為一個人脆弱的情感,既窩囊且娘的哭了。很遺憾,沒有任何雙關隱喻。

呃,我想我應該只是輕而易舉毫無抵抗專心一志的,哭了,就這麼簡單。 真-的-很-抱-歉,敬請原諒,畢竟我收到的是茶壺並不是液晶電視喔。如果收到的是液晶電視,我保證可以寫出更厲害的東西! 那下次補寫一篇色情小說,這次可不可以原諒我以浪漫標題騙你們進來,並且害你們沒有動用滑鼠手語「L」關掉分頁認真讀到最後,我保證下次如果標題寫著「口交」,那絕對是真槍實彈不是「咬」的誤植亂入!!

2006年2月8日 星期三

因為怪所以不奇怪

 剛終於不小心讓我看到《Secretary》(原本以為《怪ㄎㄚ情緣》已經翻的夠鮮,結果竟然還有《風流老闆俏祕書》這種天才譯法出現XD),雖然之前就約略知道劇情,沒想到真的是「有點愉卻不太虐」 ,臉不紅氣不喘安安靜靜就嗑完了,不過還真好看哩。

不打算長篇大論寫觀影心得了,可能要再看一遍才寫的出來吧。

影片最後,女主角堅守男主角的命令,雙手雙腳定住不動,穿著結婚禮服固執地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幾天幾夜過去,無法理解的人問:「妳不能振作點嗎?」「妳幹嘛不去唸唸女性主義什麼的?」,試著用諸如此類道德常理(真是絕得要命,女性主義這時反而變成道德常規!)去勸告她。然後鏡頭拉背,一道尿液緩緩從女主角的潔白蕾絲裙襬滲出,為一切下了無言卻充滿氣力的結論。

那一瞬間,真的被感動到了,心中小小聲音響起:「原來,大家都很努力嘛......」 有時真的會覺得,為什麼在那麼有氣質的人文聯播當中,會出現這傢伙怪到不太對勁的文章呢?仔細一看,那根本不是裝可愛嘛,咦,好像已經有點變態了喔。

不,不是那樣的,真的,並不是想搞怪引人側目。我只是想,就算一點點也好,可以讓自己試著騰出些許角落,去保有那些被現實世界屏除在外的唐突無邏輯,恍惚又耽溺的自我。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尿尿在褲子上,不用再時時抓著自己的雞雞,用力擠,擠向那個永遠都填不滿的蒼茫浴缸

2006年1月24日 星期二

那個人,不是上帝

設一個問題,如果你身為一個體育頻道主管,因個人好惡而略過了太陽主場迎戰超音速的轉播,而這場比賽依你的專業判斷,很顯然可預期是場飆分大戰如棒球比賽打擊戰較受球迷歡迎,事後你會不會因職業道德而受到良心譴責?

事實證明,這場兩隊合計得了301分,共砍進NBA史上最多32記三分球的比賽,其內容的確相當接近甚至超過我們預期的精采無比,不過隔天國內外各大NBA頭條版面,卻一視同仁只輕輕抄錄數據帶過報導,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原來也是同一天,有個傢伙竟然一場比賽單騎掄刀幹下了八十一分,成為NBA史上單場得分次高的人,僅次於遠古記憶張伯倫的100分飄邈神蹟。

且一如我們所知道,彷若知名摩爾定律預言,IC上可容納的電晶體數目,約每隔18個月便會增加一倍,性能也將提升一倍,今日不只NBA,各項體育競賽都在運動科學與生活品質的高度發展下,對抗強度與競爭力的進步早已一日千里,不可同日而語,所以,人們在討論四成打擊率的時候,才會標明泰迪.威廉斯(Ted Williams)是史上最後一人,而巨獸歐尼爾即使從沒單場得過一百分,生涯平均得分僅僅史上第六(26.5分),卻越來越多人認為他是籃球史上禁區影響力最巨大的中鋒,而非大帥張伯倫。

這也是為什麼,昨日我們透過故事性的傳述,以及那張手拿數字一百紙片的張伯倫黑白照片,間接體驗了神蹟的夢幻,可是今天,我們實際看到了比較”不那麼夢幻”的單場八十一分實況轉播,卻還是遲遲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原因......

開頭那個問題當然只是假設,身為NBA殖民地的台灣,在轉播一事上頭到底可不可以如此恣意妄為還是個問題,最大的關鍵還是在”那個人”,誰都不相信”那個人”竟然可以支手摘下那麼多分數。

並不是質疑他的得分本事(”那個人”可是現今聯盟裡喬丹純度最高的球員),只是,八十一分?!!尤其在球隊戰績不復往日榮光,幾乎所有評論報導都將罪咎指向”那個人”的獨霸球風,認為他是造成球隊進攻輪轉單調,士氣低落的罪魁禍首,然而,”那個人”卻宛如孤高的獨狼,不理會縈繞耳際的蜚短流長,依舊以自己苦心孤詣磨練出來的戰鬥本能,拋開那些齒搖毛疏的老狼幼獸同伴,獨自追逐著冬夜裡日漸稀少的乾癟少肉獵物,一肩挑起整個家族存續的最後希望。

投46中28,三分球投13中7,罰20中18,41分鐘裡,豪奪了81分。這頭目露兇光的狂野之狼。 巧合的是,在這場八十一分的比賽之前,NBA評論家Sam Amico才對”那個人”提出了一些宛如預言的細節:

Bryant也擁有Michael Jordan,Larry Bird和Magic Johnson那個時期以來就沒有看到的贏者的優點。像這三點,Bryant每一場比賽都有一人對天下的思想,經常編出一些理由討厭他的對手。Kobe是一個守舊派,他不會與其他球隊的人結為好朋友(對於他自己的球隊他也如此)。他視每個人都為他的敵人。

野鳥在樹枝上被凍死掉下時,並不會為自己感到悲哀,如同所有野地殘酷生存法則下的強悍倖存者,不會以過度詩意的心情去面對牠的食物。

於是,當所有人都震撼不已稱”那個人”是上帝下凡示範球技的又一大能表現,我卻選擇保守地姑隱其名,安靜躲在山頂遠處瞪大眼睛等待著,因為我知道,”那個人”不是神,並沒有憐憫之心,在生吞活剝飽餐一頓之後,他永遠,永遠都會再次飢腸轆轆起來,重興嗜血天性。 以生存為名,那絕對會是場屍骨無存的暴走大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