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17日 星期一

垃圾非垃圾,只是尚待整合


一篇文章才聊完網路和文學在融合上的矛盾與未來潛力,回頭追twitter舊聞,就發現有人貼了紀大偉在中時開卷的文章連結,講的剛好就是類似的東西,而紀大偉則更精準的拿twitter和plurk這兩種「微網誌」來作為網路世界和文學界接頭的引子。

以下摘錄文章當中一些重點,並且不自量力加入討論:

1.

文學和電腦網路的關係,一直都有大量的討論,但是討論永遠都不夠。既然網路不停推陳出新,文學和網路的關係也就必然一再換季。我們必須持續討論這個浮動的關係,但並非只是為了跟隨流行,而是為了關心「嚴肅」書籍(如,文史哲)的存亡。」----紀大偉

讓文學和網路連結在一起,並非跟流行,而是為了讓文學繼續生存下去這樣的講法,是不是很熟悉?前陣子《海角七號》在台灣大紅,進而創造國片新契機的那段期間,認為盡量拍好看的、講淺顯易懂故事的電影,先求把觀眾拉回電影院,這類的概念,不敢說大多數,至少漸漸有開始發酵的趨勢。記得那時候,還在某部落格讀到作者有點憂心地幫這股「海角瘋」把脈,認為不應該把通俗當作最後的努力標的,並舉了侯孝賢導演來當非通俗領域的模範。

結果很巧的,在第二天就看到電視新聞訪問侯導對於《海角七號》大紅的看法,侯導很直率地說台灣的電影,就要像這樣一直拍下去(他並沒有說該一直通俗或一直嚴肅),未來才會有希望。和紀大偉的訴求很像對不對。

我不記得是不是同樣為侯導講過的話,大意是說越本土化的東西,越全球化。

這話乍看矛盾,但更進一步去分析,其實就是假設一旦一項產品(當然也包括文學或電影)進入全球化下的市場和別人作競爭,要怎樣才能取得優勢?答案並非一股腦和別人競逐同一類題材同一種領域下的極致表現,而是在只有自己能通透瞭解其底蘊的世界,好好去展現當中的美感和價值。當然,這和一昧依賴本土既有市場保障名額遂不再進化,是有明顯差別的。

本土化和全球化終究是相依相生的,並沒有不可動搖的誰貴誰賤的道理。通俗和嚴肅之間也很有點這味道。

偷友人su曾講過的一段妙語:

當然是不會因為人心頭念著「我要寫嚴肅小說」或「我要寫通俗小說」就真的變成「嚴肅小說」或「通俗小說」,但我想你也不能否認,很多人都會「試圖嚴肅」 ──我到目前看過唯一一個試圖通俗的作家就大江健三郎(他的《為什麼孩子要上學》),其他人就好像沒他那種「膽量」,一般作家還是存著通俗=媚俗的意念, 在看待通俗小說。孰不知,要具備通俗前面那個「通」字,有多難。

2.

看起來,網路似乎為文學讀者和文學研究者提供了聲光俱佳的熱鬧舞台。那麼,文學作家是不是也分了一杯熱羹?在目前的時間點上,我認為網路對於文學來說是不錯的熱鬧舞台,但對於作家來說並不盡然──畢竟「作家」並不能膨脹等同於「文學」(文學的打造者,除了作家之外,還有讀者、評者等等角色出力),而且作家未必需要熱鬧。」----紀大偉

印象中讓我真正傾心崇拜的作家,會玩網路使用網路的,幾乎佔壓倒性少數。

關於網路與作家之間的愛恨情仇,記得就連馮內果也自稱盧德分子(Luddite),還在《沒有國家的人》裡用了一些篇幅處理這個,描述手寫書信、手寫書稿再請人打字的細節過程,非常懷舊非常人文浪漫,即使順便嘲諷了一下所謂的網路世代,但對於我這個讀者來說,一點也不覺得有被冒犯的地方--我就是透過網路口耳相傳購得此書。

所以紀大偉文中「網路對於文學來說是不錯的熱鬧舞台,但對於作家來說並不盡然」的講法,是相當中肯且一針見血的。但並不意味這舞台就一點搭建價值都沒有。因為重點在不管是用老人的眼睛去看花,或用小孩的眼睛去看花,花並不會為了逢迎我們的眼睛去進行改變。決定到底是老人的眼睛或小孩的眼睛,絕大多數的時候這也比較跟靈魂有關,不見得和歲數有關。形式有可能制約內容,但內容可不一定只會被形式制約。

文學就像那朵永不凋謝瓣蕊沾露的花。如果你告訴我文學本身有不可抹滅的價值,而「過度」發展的網路居然可以輕易摧毀它,這是講不通的。

3.

作家也是凡人,總有不甘寂寞的時候,網路正好可以讓人方便消解寂寞。不過,是不是該重估文學創作的出發點為何?為名,為利,為了「自我感覺良好」,還是都不是?作家何必和讀者互動,甚至隨叫隨到?讀者何必知道作家的一舉一動、消費細目?寂寞,向來是創作者最可貴的食糧,沒有孤寂,絕大多數的既有文學就不會存在。回去當隱士,有何不可?也難怪,有些作家仍然對網路望而卻步,有人從部落格退隱,也有人轉進twitter或plurk----紀大偉

以前寫
twitter的魅力所在時,曾形容twitter上面巫不巫是有方便開關可供使用的。

雖然方便成巫或解除巫的狀態,當然必得夾帶像是「硬要規定在這個時代長大的人不使用網路,就跟限制巴爾札克只能用twitter更新他的《人間喜劇》一樣不合理」,如此時間空間轉換過程中得承受的稀釋夾層云云,然而放棄巨大宏觀的符號世界之建構,也相對可能有輕靈飄逸的穿梭其間賦與。

曾和友人P討論過,實體書本的單向閱讀可以讓讀者擁有私密的誤讀快感,不必擔心被作者跳出來當面指導。但下(讀者)對上(作者)的閱讀方式,總是有它的侷限。一如隨年歲增長,以前讀不懂讀不透的書,也會因閱讀角度從下對上轉變成一種朋友交談式的對視(年紀或人生歷練上和作者的對偶),而有恍然大悟通體舒暢之感。這兩種閱讀方式是有可能完全不衝突,舒緩並轡同行,就像網路和實體閱讀之間,事實上並不真的存在巨大背反到勢必得決一生死的斷裂差異那樣。畢竟一切都是符號,一切也都是暗示。

於是乎,我們也許就不必盡如紀大偉所說「
知道作家的一舉一動、消費細目」,那樣的侵入干擾作家在文學世界之所以為生的固有美好孤寂。換個方式講,網路帶給我們與作家之間的新關係,是否也可能不總是斷裂而決絕的呢?

網路是為人所用,並不會靠自主意識進行微調。即使名之為人工智慧(AI),也不過就是大量的「如果XXX,就XXX」的執行結果,終究還是得仰賴人類自行動手,親自領受。

巫再怎樣高超,至少也得張開手掌灑魔粉才行。

1 則留言:

  1. 我看完了吳清源的自傳,有些話想跟你討論,要留你這還是我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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